」
她氣得磨了磨后槽牙,又端起架子:「我是盛家的大小姐,不過是要一部分祖產,你個新婦還做不了主!」
「您說得對,我確實做不了主,所以等你外甥回來跟他說吧。他要是點頭同意,我立刻拿牌子支錢給你。您要是愿意跟他商量就留下吃個午飯,我叫廚房今天多炒一個菜。」
她站起來怒道:「李窈窕,你別以為你嫁給了衡哥兒,這些錢就都是你的!我告訴你,這盛家的家業是我保下來的,我要多少都是應該的!」
她說罷便甩袖出門向外走。
我起身去送她,到了門口她忽然扒著門框,痛心疾首地扯著嗓子道:「老太婆我實在是命苦啊!親爹留下的家產我沒撈到多少,被侄子全數占去!如今他娶了個新婦,更是連我那份都吞下了呀!」
我落后她幾步,此刻直接被兩個婆子一左一右給拉住。
天爺啊,不會以為這兩個人就能攔住我吧?
我反手捏了一把胳膊肉,痛得她倆大叫一聲松了勁,我立刻甩開。
第三個女使撲過來,我彎腰閃了一步,她摔了個狗啃泥。
第四個婆子要扯我的頭發,我熟練地反手就是一巴掌。
我站到了她身旁,看著在臺階下看熱鬧的人,從容一笑。
何叔按我的吩咐把姑娘們都帶了出來,排著隊上了馬車。
門外議論聲漸起,姑母臉上有點掛不住了,我揚聲道:「勞姑母費心,送這麼多姐妹來給我做伴。我與夫君新婚燕爾蜜月調油,也實在是用不上。」
「分祖產的時候有縣衙的人公證,該給您一雙筷子都不會少給半截。
您覺得有貓膩,告上大理寺,咱們鑼對鑼鼓對鼓,一樣一樣算就是了。」
她直起腰來,咬著牙怒道:「你個專橫跋扈的——」
「娘!」
我倆同時側過頭去,見盛衡陽和一男子向我們看過來。
8
周松風把姑母拉進了院子里,我和盛衡陽跟在后面。
「他怎麼跟你一起回來了?」
「他說婚宴忙于公干沒有參加,來登門道歉。」
快過去一個月了,趕在這時候道歉?擺明了也是來搭關系求升官的。
周松風一臉的著急:「哎呀弟妹,真是對不住。我母親跋扈慣了,你別跟她計較。」
何叔神情有些變化,稍低下了頭。
「姑母是性子急切些,倒也沒說什麼不堪聽的話。」
「我娘是什麼脾氣我知道,真是對不住了。」
我正準備下一個委婉的逐客令,他又忽然說:「她就是個眼界淺的無知商婦,教養不高的。」
姑母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身體在顫抖,讓我掃地的嬤嬤和何叔一人一邊扶住了她。
我看向盛衡陽,他稍有慍色,我用眼神詢問能不能罵,他回給我一個肯定地點頭。
讓何叔把姑母攙進去坐著,我站在臺階上,深深吸了一口氣。
「無事不登三寶殿,周公子今日來有什麼事?」
「沒別的事,就是咱們表兄弟許久沒見了,得溝通溝通感情不是?都是國家棟梁之才,將來也好相互照應。」
「許久未見?有多久?」
盛衡陽把我松動的一縷鬢發挽到耳后:「今天之前,上一次見面,我應該才十二歲。」
他沒想到舊賬要翻到這麼久,一時有些窘迫:「我也是忙于公務,甚少得閑。」
「我聽聞表哥近日要升遷了,該更忙才是,怎麼卻倒出工夫來串門了?我知道了,因為表哥還想再升一升,這才想起這個家底豐厚又仕途通順的表弟來了。
」
「話不能這麼說,既然咱們是親兄弟,這舉手之勞也是應該的……」
「親兄弟?十年八年見不著一回,也不是一個族譜上的,這是個什麼親法?這是你母家的血親,你卻站在院子里說你母親是個沒教養的商婦?誰家會忍下這口氣還要幫你的升官打點?」
我當然知道他心里不是這樣想的。只是看出姑母跟我們關系并不好,覺得向著我們說話貶低母親好辦事罷了。
周松風臉色越發難看,硬撐道:「當年是你們盛家有求于我們周家,我們幫了,這是你該回報我的!不過是叫你說幾句好話稍使些錢財罷了,你們家果真都是粗鄙不堪、忘恩負義的勢利商賈!」
我正要開口,盛衡陽從旁上前一步:「豐原十三年,你父親借了盛家三萬兩千兩白銀,用于生意周轉。豐原十六年,借五千三百兩。禾嘉二年,借一千兩。我祖父從未討回,權當還了當年救急之恩。」
周松風一愣,顯然不知道還有這一檔子事。
「今天你要挾恩圖報,就先把這三萬八千三百兩還回再議。若是上門求情辦事,你站在我家院子詆毀我家女眷,我更無法答應。行賄觸犯律法,我身為朝廷命官更該以身作則。若是表哥一意孤行,我只能大義滅親。」
他方才氣得口不擇言,這下抖著臉說不出話。
把這尊下頭神送走了,姑母還在屋里坐著,沒說一個字。
滿屋人左看右看,我嘆了口氣:「事已至此,先吃飯吧。」
9
最后她沒留下來吃飯,走的時候臉色也不太好看。
何叔有些惆悵,去祠堂上了兩次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