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就拉著他往外走,一眨眼就挪到了門口。
這孩子臉皮薄,不好意思甩開老人家。又明白過來了她是想撮合我倆,氣得說不出話來,臉憋得通紅。
婆婆迅速閃人,還貼心地關上了門。關門動靜之大,震得房梁直掉渣。我倆大眼瞪小眼,氣氛比剛才更尷尬。
于是把兩個馬扎靠近爐子貼墻放,邀請他來烤烤火。
七月末的天本該很熱,但因著連天下雨,人骨頭都是濕的,借著燒水的爐火烤一會兒能舒服些。
并肩靠墻坐下,有點不知道該說什麼。
從我認識盛衡陽開始,他都是穿得板板整整,第一次看他穿這種干農活的衣服。但他穿得很好看,這樣最普通的衣服也被那張臉襯得有一種簡約的美感。
這叫什麼來著?布裙荊釵難掩國色天香?
他轉頭看向我,我才發現我一直在盯著他看。
「那個,這幾天很累了吧,要不你靠著我睡一會兒?」
「你不累嗎?這邊一天也有不少事吧?」
「我哪有你們挖溝累。現在沒什麼事,歇好了明天才能好好干。」
他思索片刻,輕輕點頭:「那就睡一小會,有事你叫我。」
他頭靠著墻合眼,沒有靠過來。
我看了看灶坑里的柴火,又看了看他,算著這地瓜什麼時候能好。
耳畔是他清淺均勻的呼吸聲,窗外雨小了些,柴火在灶里噼啪作響。
算了,明天再讓李顯允劈柴吧,今天先放過他。
我是被香醒的,然而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睡過去的。
再過了片刻才意識到,我靠著盛衡陽的肩,而他的頭也輕輕挨著我的。
他稍微動了動,回過神來抬起頭,我倆睡眼蒙眬地看著對方。
他輕笑一聲:「你說你不困的。」
「你說你就睡一會兒的。」
破水壺的蓋打開,烤地瓜的香味充滿了整個屋子。
「嘗嘗我的手藝,天底下獨一份。」
他接過去咬了一小口,燙得嘶嘶抽氣:「嘆為觀止。」
我正把地瓜從壺里一個個夾出來晾涼,廚房門被推開:「姐!給我留兩個,趕了半天路累死我了,喝那點粥不頂餓啊!」
坐成一圈,李顯允呲牙咧嘴地啃,好像生怕自己少吃幾個:「幸好因為下雨提前收了春地瓜。不然地里這些不能要了,這日子可怎麼過。」
盛衡陽聽見這話停住了動作。
他沒種過地,這兩天都在幫著挖沒來得及收的糧食,現在聽說那些地瓜土豆什麼的都救不回了,心里應該挺不是滋味。
我拍了拍他的手背表示安慰,他把扒了一半皮的地瓜遞給我,示意他沒事。過了片刻問道:「顯允怎麼來這了?」
我這才想起說有人劫道的事,跟他說了。他盤算了一會:「救災要緊,先留神看看有什麼不對勁的,在這邊多加小心。」
李顯允也來勁了,也扒了一個地瓜給我:「我姐我當然會保護好了!盛大人只管干你的公務就是了!」
我一手拿一個坐在他倆中間,感到十分無語。
14
又過了兩天,雨停了,天上的陰云還沒散,時而還要飄揚小雨。
地里的事忙得差不多了,盛衡陽開始來這邊忙活。
我跟吳四婆婆把我倆的關系說明白,她懊惱地直拍大腿,向我表示歉意。
工匠們也都回了這邊,但還是有很多人找小李師傅修這修那的。
一般這種人家,家里都有個待字閨中的姑娘。
我成了這一趟最閑的人,每天跟著李顯允到處跑。
是他求著我的,他怕讓人家扣下當贅婿的帽子。
從今天第三個姑娘家出來,李顯允雙手環在胸前:「下次能不能別用我還小這個理由了?我只是不想成婚而已!你原來拒絕別人相看可不說你還小不著急!」
我啃著姑娘非得塞給我的海棠果:「沒辦法嘛,當姐姐的說這個理由最合適了。」
「你愿意嫁給盛衡陽不會就是因為被催怕了吧?」
「臭小子又說什麼渾話,我是把婚姻大事當兒戲的人嗎?」
我這怎麼能叫兒戲呢,我掙得盆滿缽滿又不吃虧。
轉身想要教育他兩句,不等我出聲,身后有人喊著:「著火了!縣衙后院著火了!」
我倆對視一眼,跟著身邊的人一同跑過去,拿了所有能裝水的東西去救火。
低洼處都積成池塘,打水不是什麼難事。一盆又一盆潑進去,火勢卻不見小多少。
不知道第幾趟打水回來,見到盛衡陽在門口站著,來了不少官兵。
里正說這兩間房是個舊倉庫,早就不放東西了,只要把火勢止在這個院子里不蔓延開就沒事。
「我是聽見街上有人喊著火了才來的,你今天不在縣衙?怎麼比我來得還晚?」
「今早有人說河堤的沙包被沖垮一處,我們剛去看了,并不嚴重。」
我盤算了一下,想跟他說說我的想法,房子里突然傳出一聲尖叫。
眨眼之間,我側頭看過去,只看見扔在地上滾動的木桶和少年被火舌吞進去的衣角。
鋪面的熱氣卻如冰涼的海浪,把我凍在原地。
「阿允!!!」
15
還不等我闖進去,李顯允已經抱著一個小孩從屋里破窗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