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摔在地上,衣袍處沾的一點火星也被滾滅。
他把孩子松開,小孩坐在地上大哭。我把他揪起來,到處扒拉著檢查他身上有沒有燒傷。
「姐!我沒事!你別……哎哎哎哎哎!疼疼疼!」
我攥著他的胳膊不敢動作:「哪里疼?骨頭疼還是肉疼?」
大夫上前來把他的胳膊端走檢查,說胳膊倒是沒折,磕到了骨頭,吊一陣養養就好了。
上了夾板,他心虛地看過來,我平靜地看著他。不知道該打哪,伸手擰了一把他的耳朵:「你下次再這麼直接闖進去試試看?」
「我錯了!!!姐你撒手吧!我求你了!」
盛衡陽遞給我一方濕帕子,示意我擦擦手上灰:「這邊也沒什麼事了,你跟顯允先回家看看岳父岳母,回京的時候給你去信。」
「你總有顧不到的地方。讓他回家,我留在這。」
「不是,我是傷號,你倆要給我流放回去啊?」
我看著盛衡陽,他像是有主意的樣子。雖然不放心,但回去確實是最優解。
村里的牛和馬都在運貨,第二天弄了兩頭驢和木板車,鋪了點干草當墊子,我倆開始趕路。
這兩頭驢中赤兔撒了歡地狂奔,天黑就到了家。
爹娘先是見我風塵仆仆地感到驚訝,又對李顯允吊著的胳膊表示譴責:「這胳膊是讓人打折了?」
「我的青天大老爺,我這是見義勇為受的傷!」
爹娘顯然是不信,向我投來詢問的目光。等我解釋完,他倆松了一口氣。
白天爹要看鋪子,娘要去飯莊上工。李顯允有不方便的時候,我就跟他留在家燉骨頭湯。
他喝兩碗,我喝半鍋。
原來在盛宅,每天還有點什麼檢查理賬之類的事,現在在家是一點事都沒有。
人閑下來了,心就開始忙。開始惦記花生瓜子和栗子,和家窯現在怎麼樣,盛衡陽還好不好。
李顯允翹起食指敲了敲桌面:「你這一天天想什麼呢?這麼惦記你郎君啊?」
「臭小子,明天讓你生啃骨頭信不信?」
擔心安危怎麼能算是惦記呢?應該不算吧。
「你就是嘴硬。別擔心了,著火和劫道的事,等我胳膊好了去走一趟就知道怎麼回事了。」
少年氣定神閑,一副看穿但掌握的欠揍樣。
「這事跟你沒關系,別攪和。」
「我沒攪和。下了那麼久的雨,那倉庫沒人管,肯定積水嚴重房梁潮濕,怎會沒來由著那麼大火?肯定是人為的,要給某人使絆子嘍。」
我靜靜看著他,想起他說討厭我們把他當小孩。
「知道你心里有數,但你先把胳膊養好。遇到事了保命最重要,記住沒?」
我以前,也是討厭被別人當小孩的。
16
杏娘聽說我回來了,特意來找我。
今天的骨頭湯剛燉好,給她也盛了一碗,坐在桌前聊天。
李顯允去盛湯,杏娘湊過來悄聲說:「嗯……窈娘,你成親之前都是什麼心情?緊張嗎?」
「沒什麼心情,就是感覺真麻煩。」我回過神來,看著她兩頰的紅暈:「這兩個月發生了什麼?你要成親了?」
「哪有!就是……有個人還挺好的,我有點喜歡……這個人你也認識的。」
「我也認識?誰?」
「就是那個誰。」
「那個誰?!那個老去你家鋪子買東西,一挑挑半天,有時候讓你介紹有時候給你講典故那個書生?」
她點點頭,眼里的甜蜜要溢出來:「你成親之后,我娘就有點著急我的親事。有一天他在店里聽見我娘跟胡嬸說要給我相看,第二天我一個人在鋪子里,他說他喜歡我,想要娶我,問我愿不愿意。
」
「他喜歡你怎麼還老是去找茬?」
她無奈地看了我一眼:「什麼找茬?窈娘啊,他當然是為了多見見我,跟我說說話啊。你怎麼這麼不解風情,也就你們家盛大人能受得了你。」
說曹操劉備到,李顯允從門外走來,拿著一封薄薄的信。
送走了杏娘,我躲回屋里看信。
信上不過幾行字,說忙得差不多,明日啟程回京。
最后一句他寫:窈娘,家里見。
估摸著他后天才能到京城,我比他早一天回去,正好在家里等他。
晚上娘帶回來好幾把鍋鏟,說是用卷邊了,叫爹給修修。
爹看了看那鍋鏟,心疼道:「鏟子都用成這樣了,這得炒多少菜啊,孩他娘你累壞了吧?」
李顯允吊著胳膊啃蘿卜:「爹,太夸張了吧?這要是娘一個人用壞這麼多,飯莊一個月得掙多少啊?」
說這話的時候,爹已經走到了娘身后,伸手給她捏肩:「這你倆就不懂了吧,愛一個人就是心疼她。」
我收拾完了要帶走的東西,出來看熱鬧:「怎麼還特意帶回來修的,隨便找個什麼師傅打一下不就行了?」
「哎呀,你爹說要給我修一輩子鍋鏟和鍋,他愿意修就給他修吧。」
「我媳婦用的所有鍋鏟和鍋都是我修的,這是一個男人的榮耀!」
我跟李顯允看著對方,臉上是熟悉而同步的無語。
家里的姑娘們大多喜歡栗子,每個人都給它喂一點好吃的,大半個月不見就長成了一只小老虎。
我伸手平放,它過來把頭放在我手心蹭來蹭去。
「栗子啊,你可不能再吃了,這肚皮都要蹭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