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皇后大喜,起身拽住我的手便走:「圣上就在乾元閣,你現在便隨吾一起去。」
8
乾元閣里,圣上正和南陽郡王一起議事。
待皇后說明了來意,圣上皺著眉朝我招了招手:「聽說你很厲害?」
坐在一旁的南陽郡王揮著扇子忙不迭地附和:「陳小神醫甚是厲害,臣弟家的大郎便是小神醫所救。」
「那便替孤診一診吧。」圣上果斷地擼起了袖子。
我上前,望聞問切,隨后搖了搖頭:
「陛下,民女一時也無頭緒,可否容民女回去自醫書中尋尋古方。」
「哼,孤便知道這天底下皆是庸醫,回去吧。」
「陛下,臣弟倒覺得還是留神醫在宮中為妥,論醫書之多,哪里比得上太醫院署呢?」南陽郡王朝我笑著眨眼道。
「嗯,那就別出宮了,去太醫院吧。」
皇后和圣上還有私房話要講,南陽郡王便自告奮勇送我去太醫院。
乾元閣外,我苦笑著問他:「我救了您的侍妾和小公子,您怎麼害我?」
南陽郡王一臉壞笑:「太醫院啊,哪個醫師不想進去看看,你別得了便宜還賣乖。」
太醫院里,一位白胡子院判給我安排了住處后,然后帶我去了藏書館。
我在藏書館里啃了整整七日的醫書,第八日,杜芝安帶著一包噴香的醩鵝來了。
「便是天大的事,也得先把肚子填飽。」
他一邊埋怨我,一邊撕下一只鵝腿遞到我手里。
他自幼便喜潔凈,此時手指油膩膩的,定然很難受,于是我便去搶那醩鵝:「我自己來。」
見我狼吞虎咽吃得香甜,他的唇角浮起一絲寵溺的笑意。
「你自小就傻,那時在龍王廟前給人瞧病,總是一忙就忘了吃飯。
」
我也覺得自己傻極了,可偏嘴上不服:「自小?說話老氣橫秋的,我比你還大一歲呢。」
「大一歲又怎樣?我自幼遭逢變故,飽嘗冷暖,雖然出生比你晚,可心性卻比你要成熟許多。」
他忽地提起舊事,我的心不免黯然起來。
「記得初來我家,你從來不笑,甚至連話都很少說,那時可真難。」
「是很難。幸好干爹干娘視我如親子,家中的厚被子給我蓋,我睡的火炕燒得最燙,笸籮里剩最后一個雞蛋,奶奶也要留著給我做蛋花湯補身,后來大姐姐更是硬撐著送我去書院讀書,每月一兩銀子的束脩,不知她要賣多少張芝麻餅。秋妹,我這一生,遇到你們,是萬幸。」
「是興國公府先施恩于陳家。」
「萬般皆是緣。我自幼在陳家長大,與你同吃同玩同在一個屋檐下,我教你識字,你幫我打架,后來我們又一起來了京城,整整九年,從未分離,這種青梅竹馬的情分,豈是旁人可比?」
「……」
那一日在太醫院署的藏書館,杜芝安說了很多很多的話,而我含淚啃完了整只醩鵝。
待肚子被填飽,我好像想到醫治圣上的法子了。
第二日,我求見圣上,在他的足太陽穴上施針,然后又為他開了幾劑補藥。
圣上好奇地問:「這真能行?」
我含糊地答:「民女有三分把握。」
圣上的面色頓時鐵青,頗為無情地命人將我轟出了乾元閣。
可半月后,他卻又喜氣洋洋地召見了我。
「成了,成了,孤的病居然真的好了!你是怎麼做到的?」
我恭謹地回稟:「舌為心苗,吐舌頭是因腎水壓不過心火,民女以陽攻陰,兼以補腎之法,自然藥到病除。
不過陛下,日后您要清心寡欲,少近女色才是。」
圣上的臉又青了:「何意?食色,性也,你不也是相中了杜家小郎君的美色嗎?」
「食色性也,此話不錯,可您腎水不足,當惜身養身,以龍體為重。民女猜測您去歲病好之后,定然是于房事上沒有節制吧。」
圣上大怒:「……滾出去!」
怪不得田爺爺總說做郎中是件極其危險的事兒。
原來是病人聽不得實話啊。
本以為治好了圣上的病,我便能出宮,誰料圣上卻下旨給了我正八品太醫院御醫一職,專門負責為他把脈。
可自從我叮囑圣上要清心寡欲,他便不太愿意召見我。
不得召的日子里,我便涎著臉跟在一群白胡子老頭身后問長問短。
豈料太醫院的老御醫們都將獨門醫術當寶貝似的揣著,壓根不讓我偷師。
后來不知怎的,圣上得知了這件事,他下令狠狠斥責了太醫院院使,并囑他好好教授人才,將醫術發揚光大。
「圣上是面冷心熱之人,他一直記著你的好處呢。」給皇后請平安脈時,她笑瞇瞇地對我說。
想起圣上之前不停吐舌頭的怪樣,我「嘿嘿嘿」地笑出了聲。
這一笑,差點把我行醫九年的功德笑沒。
想不到啊我的圣上,您還是冰火兩重天。
我在太醫院如癡如醉地學了大半年,越學越深覺老祖宗的智慧是今人不可想象的。
而這樣的智慧不應該只為少數人所熟知,它應該屬于所有人。
一個念頭在我心中瘋狂滋長,我決定去向皇后娘娘求助。
「你想辦民間醫署?」
皇后聽說我要辭官回鄉,一雙美目里皆是訝色。
「吾知道你年紀雖小,心氣卻高,只是辦醫署絕非易事,可不是只有心氣便可以達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