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便是下月和公主大婚后,他也無須免職賦閑。」
我剛有些渾噩,忽然猛地搖搖頭。
不對。
兄長最在意的就是一身清譽,如今這份皇恩,顯然是公主還在考察他!
「徐大哥,我兄長不會是這樣的人,我相信他。」
「你還不死心?!」
我抬起頭,堅定認真地看著對方的眸子。
徐明卿同我對視了不過幾秒,就連忙移開了視線:
「算了,你如今沒有落腳處,不若在徐府住下吧,我也能護你一時。」
能跟禮部尚書攀上關系,我求之不得。
畢竟我只是一個商女,身份低下。
今日之事定會讓昭陽公主對我起殺心,以她的權勢,隨時都能直接讓人砍了我。
可那樣的話,我沒法死得其所。
想要幫到兄長,還得靠徐明卿幫忙。
「多謝徐大哥。」
我鄭重地朝對方行了一個周全的禮數。
「你和我客氣什麼?」
徐明卿說話時語氣有些別扭,但我并未放在心上。
我滿腦子里,只有如何能切實幫到兄長這一樁事。
10
徐明卿將我安置在徐府的偏院。
在徐府待了幾日,都沒有人來找我的麻煩。
徐明卿為我打探到近來昭陽公主因許多瑣事連連被文官彈劾:
「前幾日,你在街上和你兄長的言行被人口口相傳,坊間甚至出現了話本子!」
「你兄長的駙馬之位本就遭人非議,你的出現,更是讓昭陽公主本就不好的名聲大跌。」
我聽了只覺得稀奇,這事確實是我在使銀子煽動輿論。
可前世并未有這麼好的效果。
我莫名有一種離奇的感覺:似是有什麼人,也在針對她!
「雖說連圣上也不免裝模作樣當眾斥責了她幾回。
」
「可最后還是高高拿起,輕輕放下。」
徐明卿說著有些可惜地嘆了口氣。
但這個消息仍然令我為之振奮。
第五日,他鐵青著臉從外頭回來,無奈從懷里掏出了一份請帖。
「郡主設宴,男女同席,昭陽公主和你兄長……也會前去。」
「她點了名要你前去,你,真的想好了嗎?」
我捧著雙手去接請帖,朝他堅定地點了點頭。
我明白,徐府我是待不了了:
「謝謝你,我不后悔。」
徐明卿緊緊捏著請帖的一角,眼眶微紅,嘴巴半張。
像是想說點什麼,最終卻還是松開了手。
來到郡王府。
遠遠地,我就看到了被眾人圍在中心的昭陽公主。
她將頭揚得高高的,不屑于用正眼瞧任何人。
只在郡主和她說話的時候,她才肯給幾分面子。
而我的兄長……則跪在一邊親手為她剝葡萄皮!
他臉上并無半分不滿,相反,遠遠我就能瞧見他眼底的愛慕。
我慢慢往那邊靠近,每走一步,我都心如刀割。
看著昭陽那副美麗皮囊,我甚至沒發現,自己的指甲簡直就要陷到肉里面。
我恨她。
恨死她了。
前世今生兩輩子的仇恨值在這一刻達到巔峰。
那是,我的兄長啊!
「想是這探花郎也不過如此,公主,你倒也抬舉他。」
「聽聞你還為了他向圣上特意求了恩典,連累得您近來在朝堂上風評不佳。」
郡主嫌惡地看了眼跪在腳邊的黎云諫,說話時還不忘用帕子捂住口鼻。
這番作態,就像我兄長是什麼骯臟的物件一樣。
昭陽公主看起來有些煩躁,想是最近真有煩心事困擾。
聽了郡主的話,她回過神來,漫不經心地捏住盤子里一顆晶瑩剔透的葡萄:
「一副好皮囊,在本公主眼里勝過種種。」
「更何況,你不覺得這樣很有意思嗎?」
「將名動天下的探花郎馴服成一條只為本公主服務的狗,很好玩啊。」
說著,她將手里的葡萄往前面的池塘丟去。
纖長白皙的手指隨之往我兄長腦門上點了一下。
「去,將本公主的葡萄完好無損地撿回來。」
池子里養了許多錦鯉,更何況冬日水寒,兄長今日穿得尤其單薄,一雙手凍得通紅。
可在聽到昭陽公主吩咐的第一時間,他點頭應是,接著毫不猶豫地縱身一躍。
在貴女們無情的嘲笑和奚落聲中,努力從錦鯉口中奪食。
徐明卿苦澀地笑著,拉住我的胳膊:
「你看,你兄長真的已經變了。」
那一身文人風骨,終被昭陽公主摧折成了奴顏媚骨。
這正是他遭受天下讀書人唾罵的緣由。
所以啊,我的兄長。
你到底是下了多大的決心,才肯做到這分上的啊?
不知不覺中,我已經淚流滿面。
徐明卿瞧出了我難受,還是想趁著沒有人注意帶我離開:
「走吧,我會想辦法送你回金陵。」
可我卻甩開他的手,自覺地和他拉開了距離道歉:
「對不起。」
你的一片好心,終究要被我辜負了。
我不能由著所有人都欺辱我的兄長。
他本不該,不該遭此劫難。
11
在徐明卿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我打定主意快步往前走去。
此時渾身濕透的兄長也已爬上岸,跪在昭陽公主面前,高舉起了手中的葡萄。
我瞧見他朝著昭陽公主笑道:
「公主你看,我找到了。」
誰知昭陽公主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
只輕描淡寫地說了句:「賞給你了。」
兄長僵硬了一下,隨即磕頭謝恩:「謝公主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