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怔了怔:「什麼,什麼眼睛像?」
我愣一下,想起來確實沒跟他說過我聽到了他醉后的話。
他好像被戳中了心事,沒有那麼沉穩,快走幾步到我身前:「年年,你聽我解釋。」
我看著他張開了口,卻遲遲說不出下一句話。
「對不起.....」
解釋不了,他也是坦誠,沒有編可笑的假話。我輕聲說:「不原諒,但是都過去了。」
他卻不愿輕易揭過:「我知錯,你想對我怎樣都行,我甘愿受之。」
我跟他的角色仿佛調換了,我不覺得多高興,只是有些困惑。
「因為你沒救下我的愧疚?」
梁頌垂著頭,烏黑的發絲被吹起,暗香浮動,他的聲音略啞。
「因為.....我心悅你。」
17
好像聽到了一個笑話。
我喜歡他時他視而不見。我跑了,他反倒心悅我。
我后退了半步,他緊緊抓著我的手腕,怕我就此離開:
「年年,我梁頌愿意承受責罰,直到你出氣。」
他的眼中盈出了水光,天陰的厲害,降下蒙蒙細雨。
「你死后我靠你的畫度日,每看一眼便受錐心之痛,你一共畫了四百一十二幅,我在重生之日起,夜不能寐,你遠行不知蹤跡,我日日書信便都積壓在書房,等你回去拆信,出來尋你,行路受傷,我更悔當日你有多痛.....J
他似乎說不下去,喘息哽咽了一聲:「年年,我想等你回來,我會陪你做一切你想做的事,你畫過的每一幕,我們都可以實現。」
梁頌好像沉郁已久,此刻終于爆發,他的淚隨著雨水在臉上滑落,眼眶通紅,好像我被馬蹄踏死前看到的那一幕。
他抓著我的手臂微微顫抖:「年年,只要你原諒我,做什麼都行。
」
高傲皎潔的小侯爺如此低聲下氣實在少見。我心里卻在想自己喜歡他時遭受的一切。那他一廂情愿對我好,是不是也應該受到同樣的遭遇才算平等?
我忍著口中的疑問之言,飛速地想,腦中在剎那間撥開了云霧,心陡然跳得很快。
我反手抓住了他的胳膊,在他茫然驚喜的目光中,忍著激動開口:「任何事情?」
他鄭重地點頭:「任何事情。」
「那你是不是會成全我?」他眸光閃了閃:「成全?」
我看著他的眼睛:「對,成全,就像你當初成全姐姐那樣,成全我。」
他的呼吸亂了,不可置信:「你....」
他后退半步,我緊逼上去,難得的強勢:「小侯爺不是心悅我嗎?你心悅姐姐就能成全她,卻不能一樣成全我?」
他的身體晃了晃,被我步步緊逼,直到靠到樹上,氣息紊亂:「荒唐!」
我笑起來:「當初嫁給與姐姐有婚約的你難道不荒唐嗎?小侯爺,你心悅我,便成全我吧。」
18
我從后院回去的時候,衣服都被淋濕,有個人卻不站在避雨處,也不打傘,讓自己被雨淋透,傷ロ又需要重新包扎,
我把云開拉進屋檐下,他聽話的很,我隨意一扯他就跟著我走。
「干嘛不躲雨?」
云開的臉色蒼白,沒有血色。
「故意的,叫你心疼。」
云開有時候實在讓人難以招架,我把他推進房間,安撫好一只撒嬌的野狐,讓他更換衣物。我則迫不及待地去找了程先生。淋了雨,沒有及時換洗,到了夜間我的身體便不舒服起來,高熱不退,大夫來了也沒有辦法。他們整宿整宿地陪在我的床邊,可是大夫束手無策,讓他們給我準備后事。
我于床榻上閉上了眼,感覺到云開緊緊握著我的手,渾身顫抖,聲聲喚我:「姐姐,燕回....J
聲音飽含驚慌失措與恐懼。
七日之后,小侯爺攜一壇焦土,帶著那幾個燕府家丁回京。
燕家二小姐在外急癥而去,尸身火化被小侯爺帶回安葬。
小侯爺人品端直,加上回京時失魂落魄的模樣,無人對此生疑。
這僅是京城幾日的談資,感慨便過。我金蟬脫殼,程先生與拂水向我賀喜,唯有云開對我愛答不理。
我便跟在他身旁詢問,他起初不愿意說,后來才板著臉開口:「為什麼不跟我說?」
他終究強撐不了兇狠,第一個字有氣勢,第二個字就頓住,接著便全是委屈了。
我有些愧疚:「做戲,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我扯了扯他的袖子:「別生氣。」
他的喉結滾動,長呼出一口氣:「你知道我生不了你的氣。」
他停了一下:「我只是害怕。」
他偏頭看向我,微垂的眸子專注而深沉:「沒有人能保證自己永遠不會失去,我怕你也不在了,我該怎麼辦?是你一手把我拉出來的,如果你不在了,我......」
我說:「你有自己的路。」
我的話音未落,他就搖起了頭:「可是沒有你,就沒有意義。」
他的眼睫輕顫,像是蝴蝶振翅。我不自覺抿緊了唇,想要靠他更近些,心口的悸動都被揉在了聲音里。
「今后山河路遠,我們都能在一起度過。」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