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郎說:「從現在起,玉郎是我兄弟卻又不僅僅是我的兄弟。為官者,最忌諱與百姓走不近,又忌諱與百姓走太近。
「既是為官,便是天下人的官。我們不能讓天下老百姓覺得我們阿年有污點。」
于是除了逢年過節,我們幾乎不見面。
陳松年以何家老爺夫人為榜樣,為天地立心,勤勤懇懇在自己的崗位上為百姓辦實事。
上一次過年,玉郎握著我的手,朝陳松年笑得生澀:「阿年,明年這個時候,我與鳶娘想請你做個見證。」
外面冷風呼嘯,屋內燭火暖心。
喝了酒的何頌玉臉上淌著醉人的憧憬。如今卻只能勉強撿回一副尸體,湊一具完整的身軀。
何家全是好人,他們不該連個獨苗都留不下的。
我跟陳松年,站在何家祖墳前良久,都從彼此的眼里讀出了不甘。
密謀良久,這一刻終于在宮里相見。
11
此刻,他垂眸看著我。
我聽見自己的聲腔里發出了陌生的聲音:
「奴婢自入宮便不再使用本名,大人叫我紅葉就好。」
何松年點點頭:「紅葉,今日本官教你一套疏通經絡的手法,你要牢牢記下。以后每日兩次,每次一個時辰,你都務必要分毫不差地替殿下推血運氣,為期一個月。可記下了?」
我忍著內心瘋狂地興奮,表面上波瀾不驚:「奴婢記下了。」
長公主也看著我。
她的眼神里滿是考究:「你是何人?本宮為何對你沒印象?」
我低眉順眼,搬出入宮前誆騙忠玉的那一套說辭:「回稟公主殿下,奴婢家鄉發了大水,是掌姑姑替奴婢給了錢財安葬了奴婢的家人,奴婢感恩她。
但奴婢知道,最該感恩的是長公主。所以奴婢愿意為掌姑姑,為長公主赴湯蹈火。」
梁燕冷哼一聲:「你倒是個會感恩的。至于其他人……」
她的眼神陰冷:
「等本宮好起來,慢慢處置。」
我不吭聲。
你能好得起來再說。
12
一個月過得很快。
長公主在這一個月里也肉眼可見地恢復了起來。
當然,我不可能真的讓她好起來。
所謂經絡手法,只是將蠱蟲匯聚了她的胸腔內。
我與何松年的目的便是將她養成母蠱,方便給下一個接觸她的人繼續下蠱毒。
梁燕是極好的母蠱蠱體,只要不與男子交媾,便會無限繁殖子蠱,將蠱毒傳給別人。
我早已事先服下解藥,自然不會中招。
可下一個接觸她的人就不一定了。
子母蠱是這世上最陰狠的蠱毒,同樣都是以吸血蝕骨為生的蠱蟲。區別就在于,母蠱一旦聞到熟悉的氣味便會順著氣味就著補藥無限繁殖、孕育。所以母蠱可以有無數個子蠱,離了子蠱還會孕育下一個。可子蠱離了母蠱,雖不會立馬暴斃而亡,但會像失心瘋一般,慢慢便會不知饑渴,癥狀猶如中毒,從人的骨血內破體而出,經交媾、經肢體觸碰而重生,見光即死。
之所以用這種蠱,是因為裴恒。
裴恒此人,不僅善于玩弄權術,更沉迷于床榻之事。
他最是喜愛胸圍豐滿的女子體態,所以要為他量身打造一具絕好的養蠱容器,更要為他選擇一副絕好的傳播容器。
這個人,我早就想好了。
忠玉作為梁燕的一把刀,玉郎的死她也有份,甚至可以說,她有一半的功勞。
至于梁燕,她最可恨,自然不能讓她最先痛快死去。
我還等著邀請全京都人一起看一出皇室笑話呢。
13
宋太醫顫抖著給梁燕把完脈,隨即面露驚喜,高興地祝賀她基本好轉:
「只是,殿下還需繼續用藥。接下來,便是固本培元階段。這個階段需要另一個人加入,且此人不僅要與紅葉姑娘配合一起為長公主治療,也必須是女子。」
何松年低眉順眼說道:「下官認為,此人由紅葉姑娘指定最為妥帖。除了紅葉姑娘,沒有人比她更了解殿下的脾性和脈絡構造。但也無需擔心,因為……」
他狀似無意掃了一眼忠玉:「現階段沒有性命之憂,用的藥物還能讓人美容養顏,青春常駐,可謂女子大補之物。」
梁燕急不可耐揮揮手:「你們做主就好,不必問本宮。本宮要的只有好起來。」
何松年恭敬稱是,隨后看著我:「那勞煩紅葉姑娘斟酌斟酌,選出一名女子與你一同為殿下效力。」
說到此,忠玉的眼神灼灼。
她的眼里滿是期盼。
她雖與長公主一同長大,感情比普通宮女深不假,但就是因為這樣,才更讓她記恨為何同樣是女子,卻同人不同命。
她與梁燕同樣都喜歡攝政王,攝政王卻從來看不見她。
她想過,哪怕攝政王是個人渣,可她就是想在他身邊。
那可是個連皇帝都要禮讓三分的人,哪怕是做他的妾,也是極好的呀。
但聽說他喜歡美人……
忠玉也暗自思量過。
能入皇家的眼,還成為長公主的掌姑姑,她清楚自己必定也有幾分姿色。
只是長年累月干活,難免面上蒙霜。
所以這對她來說,是個好機會。
忠玉渴求地盯著我。
而我的眼神掃過大殿,故意吊足了她的胃口才最后朝著她回了一個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