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是微臣的榮幸,真的。」我握著寧王的手,低聲問道,「王爺,您給微臣透個底,這事您想辦到什麼程度?」
他掃了一眼我的手,沒甩開,凝眉道:「少套本王的話,賊猴子一樣。」
「那王爺。」我又湊近了一些,「您上次說讓劉平泰給您辦事,什麼事?」
寧王可能剛才在忍,現在沒忍住,將我手撥開,盯著我道:「查太子。」
我一臉錯愕,一是驚訝寧王真告訴我,二是驚訝他居然讓劉平泰查太子。
我不信他不知道劉平泰是張瀾的黨羽,而經過這幾天,我確定張瀾不僅僅是結黨,他還是太子家狗。
「王爺,您故意打草驚蛇?」我問道。
寧王低聲嗯了一下。
「我無意皇權,無奈他不信。」他將我腦袋推開,「我難道要坐以待斃?」
我沖著寧王豎起個大拇指。
「那椅子您必須得搶,王爺,上!」
寧王看著我,忽然抬腳踹我,我閃開了。
他指著我,「虧我還覺得你胸懷大義,現在看,你就是唯恐天下不亂。」
我用袖子給他掃了掃靴子上的灰,嘿嘿笑著道:「王爺,微臣胸懷大義,還胸懷您。您好了微臣才能保一條小命啊。」
寧王被我氣笑了。
過了一會兒,說了一句,「滑頭滑腦!」
有了突破口,查賬順利很多,兩日后我們手里的東西,就基本齊全了。
寧王決定第二日早朝上回稟。
我也早早回去睡覺。
夜里我做了個夢,夢見我哥姜重。
他提著褲腳,站在我家門口的小溪中沖著我笑,「阿宴,你跟著我去做師爺可好,你可比我聰明多了。」
我白了他一眼,「我才不去衙門困住自己,等你去云京,我就繼續去云游四海。
」
姜重仰頭看著高闊瓦藍的天,目光悠遠,「阿宴,我要做一個好官,為民請命為民做事的好官。」
我看著他的側顏,忽然很羨慕他,他有夢想而我沒有。
真好。
但畫面一轉,他滿身是血地倒在我懷里。他死得不復雜,愚頭愚腦不自量力地為人出頭,卻害了自己的性命。
他不對嗎?
以前我覺得他不對,甚至愚蠢。
可現在,我覺得他不蠢不鈍,他是赤子之心,胸懷天下滿心大義。
誰有資格說赤忱善良的人傻。
睜開眼滿身是汗,聽到有人在拍我的門,我打著哈欠去開,張正竹推著我進來,關上門。
「大人,昨夜寧王爺被圣上扣在宮里了。」
我一愣。
「什麼說法?」
張正竹左右看看,在我耳邊道:「太子和皇后出的手,從皇貴妃的長春宮里,搜到了一件新制龍袍。」
我的心漏跳了幾拍,進屋喝了兩口熱茶,周身還是冷。
太子抓不到寧王的事,居然從寧王母妃身邊下手了。
搜了新制龍袍,就是想一次將寧王打死。
「大人,您跑吧。」張正竹遞給我一張新身份文牒,「以太子的行事,您肯定會被打成寧王謀逆的同黨,他們不會放過您的。」
太子出了這麼大的招,那也表示,我們查的賬不得了。
我問張正竹,「新制龍袍的事出來了?你是怎麼知道的?」
「宮中有人剛剛給我遞的信,讓我回稟您。」張正竹低聲道,「現在外面還沒人知道,圣上照舊還上早朝了。」
我咬著后槽牙,瞇了瞇眼。
「你速速回去。」我讓張正竹走。
「大人,您不走嗎?」他急著問我。
我仰頭看著天,「走不了。」
所以,不走。
12
圣上既然壓住沒出聲,那今天就不會再說。
我準備了一天。
等到了晚上,將賬本謄抄的一份背上,去了府衙。
我沒找任何人,而是徑直去了地牢。
牢頭帶著四個獄卒正在喝茶,聽到開門聲,一起回頭看著我。
我背著光站在門口,手里的刀朝著他們晃了晃。
他們放了手里的饅頭,五個人互相對視,又回頭看著我,再回過頭一起抓起自己的饅頭,低頭吃著。
仿佛沒有看見我。
牢頭吃噎著,獄卒起身給他倒茶,將牢房的鑰匙放在桌上。
我走過去,取了鑰匙找到了牛河幾個人。
牛河驚坐起來,四個孩子一瞬間紅了眼睛。
我給他們打開腳鐐,指了指門口,四個人無聲地跟著我,往外走。
窸窸窣窣,牢中無數雙眼睛看著。
牢頭、獄卒的、其他犯人的。
這麼多人卻沒有一點聲音,他們沉默著注視著我們,我路過桌邊將鑰匙丟在地上,往茶里倒了迷藥。
倒完,食指曲著叩了桌面三下,又沖著牢中諸位拜了拜,爾后往外走。
身后,牢頭去給四個人倒茶,平靜地道:「喝茶,今兒肯定太平。」
「明兒咱們去法華寺吧。」
「成啊,那邊長命燈降價了,咱們去點幾個。」
我在門口頓了頓足,帶著四個孩子出了門,拐了一道彎,就碰到了王路成和張正竹。
數目相對,一起怔住。
王路成皺了皺眉,忽然轉過身抽了張正竹后背,「辦事不力,本官看你這個月薪俸是不想要了。」
「大人,屬下錯了,大人您別氣。」
「沒錢看你怎麼養你那半死不活的老娘,蠢東西,一個個都是蠢東西,不知道腦子里在想什麼。
」王路成罵罵咧咧回了房里。
罵著罵著聲音漸小,透著一絲哽咽。
「走吧。」我帶著牛河四個人出去,走了幾步牛河扯了扯我衣角,「他們不抓我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