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抿了抿唇,罵道:「他們眼瞎唄!」
出了門,我們到了城隍廟口里,廟祝起來看了一眼,開了他的廚房,又踢踢踏踏去睡覺。
我進去取了四個饅頭一瓢水。
「吃吧。」我道。
四個人狼吞虎咽吃了。
「大人讓我們殺誰?」牛河問我。
「就知道殺殺殺!」我抽他的頭,「有腦袋不用?」
牛河撓著頭,忽然想到什麼,「聽說寧王爺親自查禾縣的賬,能成嗎?」
「寧王被他老爹關起來了,我們現在不但要救他還要自救,最重要,讓這個案子真相大白!」
我拍了拍包袱里的賬本。
牛河咬著唇,「大人吩咐,您讓我們做什麼都行。」
我給他們交代了我的安排。
「記住,不是真死。」我盯著四個人,「保住自己的小命。」
四個人一起點著頭。
我抬頭看了一眼天色,低聲道:「來了!」
話落,有十幾個黑影出現在圍墻上,月上當空,那些人手中的刀寒光凜凜。
目光交錯,我們互相點頭打了招呼。
「你們四個人跑。」我交代道,「記住我說的話。」
四個人對我磕了頭,轉過身沖出了城隍廟,那些黑衣人跟在他們后面。
「救命,救命啊!」
我靜坐著,廟中響起了木魚聲,救命聲聽不到了,夜色也越來越濃。
我順著街回家,沿路將我手里的賬本,分散丟進了路邊的院子里,然后回到家中,點了一把火。
不但我家起了火,就連原先的四個賬房家中也起了火,好在他們睡覺淺,都逃了出來沒有人員傷亡。
我換了女裝,去了宜湘樓,老鴇子看到我一愣,瞪圓了眼睛。
「看什麼,給我捯飭捯飭。」我勾著她肩,「從今兒起,我就是你妹子了。
」
老鴇子干笑著,「奴家可不敢。不過大人,您這扮相還真像女人。」
我抓著她的手摁著我的胸口,沖著她挑了挑眉。
「哎喲,我的老娘唉。」老鴇子花容失色地跌坐在地上。
這一夜許多人無眠。
但我相信,明天后更多人無眠。
「王爺,」我靠在窗口喝著酒,「剩下的,看你的了。」
事出突然,我沒與他溝通,但我相信他懂我的意思,知道后面的事要怎麼辦。
第二日,順天府推官姜堰在家中被燒死的事,引發了軒然大波。
除去姜堰的死,更有關在牢中的,刺殺劉平泰等兩位官員的四位兇手,被人帶出監牢滿街追殺的事,傳得人盡皆知。
半夜,不少百姓聽到了呼叫聲,打更的人更是親眼所見,十幾個黑衣人手持刀具追殺他們。
四人至今生死不明,但大家都認定,他們兇多吉少。
而姜堰在昨夜,或許知道自己難免一死,將他查到的賬,丟進了數家院子。
一早,撿到賬本的百姓,悉數交到了順天府衙門。
聽說圣上得知后勃然大怒,他掃了桌上的茶盅,冷冷地道:「朕本來想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現在看來,這眼朕是閉不上了。」
看看查禾縣案的幾個人的下場。
寧王被查出了私制龍袍,我被燒死,四個孩子生死不明,就連參與的四位賬房都差點被害。
就算不長腦子的人也該看明白。
有人不想讓案子查下去,更有人想讓寧王背著謀逆之罪去死。
我穿著女裝化了個不錯的妝,坐在我家門口,和幾個小姐妹一邊嗑瓜子,一邊看著張正竹哭著,捧著一兜子灰出來。
「唉,姜大人是好官啊,可惜了。」小姐妹道。
13
我于當天被葬在了法華寺的后山。
許多人去給我送葬。
我也被小姐妹拉著去送我自己,她哭得梨花帶雨,妝都花了。
我聽著哭聲,心情很好。
這三年的官我沒白做,我老爹的錢也沒有白花。
送完了我,我們又浩浩蕩蕩回城,聽到有人議論,「那四個孩子,三個沒找到,那個最大的找到了。」
我聽著一愣,問說話的人:「死的活的?」
那人嘆了口氣,「半死不活。渾身都是刀傷,現在關在大理寺監牢里。」
「和牢里的人說的一樣,一個男子拿著刑部令牌去提他的,出去后他們覺得不對,才逃走的。」
「其他三個孩子都死了,就剩他一個人。」
周圍的人聽著唏噓不已。
我揉了揉眉心,牛河沒聽我的話,這孩子太倔了。
他是為了讓事情看上去更可信,所以故意傷了自己,出現在大眾視野里。
但有了身受重傷的牛河出現,事情明顯推動得更快了。
兩天后朝廷開始了動蕩,寧王重新出現在人們的視野中。
如果說之前他還有所顧忌,這一次他幾乎不留半點情面。
波云詭譎,血雨腥風半個月告一段落。
都察院的牢房中人滿為患。
從張瀾到戶部的衙吏,從太子幕僚到郵驛兵,哪怕只是沾了一點,也一起都擼職關了起來。
「太子幕僚,關的哪個?」我問老鴇子。
「姓,姓徐,奴家沒見過這人,但好像很得太子器重。」
我一口茶嗆住了,咳了半天,和老鴇子道:「姓徐就不只是幕僚,那是太子老師兼半個岳父。」
徐師爺的獨生女是太子的側妃。
「敲山震虎!」我笑著道。
寧王手段真可以,不出手則已,一出手釜底抽薪,這次太子損失太大了。
其實,太子如果不用龍袍害寧王,寧王或許還會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