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即便是一輩子不嫁人,也不可能再嫁給他。
說起來,我倒是要感謝柳卿卿。
若不是她給了我這麼一個機會,我還真沒有好借口退婚。
但皇后既然要抬舉我,我也不能不知好歹啊。
我淡淡道:「公公,既然是娘娘的懿旨,你就行刑吧,有勞公公了。」
太監笑著點頭,擼起袖子就準備猛抽柳卿卿。
就在這時,一道聲音響起:
「慢!」
是我爹看不下去了。
他笑著,靠近那公公,隱晦地往他手里塞了一些銀子:
「公公,您是宮里的紅人,身嬌肉貴的,這種粗活就不必勞煩你了,還是讓我們府里干粗活的下人來吧!」
公公直接將他推開,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
「喲!柳大人,您這是把咱家當什麼了?我可是皇后娘娘的人!
「奴才說句不該說的話,既然是外室的女兒,理應放遠一些,怎麼還能讓她去東宮勾引太子呢?
「如今,您這正經的嫡小姐生了氣,去宮里求皇上退婚,如此姻緣就被這賤婢破壞,娘娘心里有氣啊!」
我爹,竟然沒有絲毫的驚訝。
他尬笑著收好銀子:
「是,公公,倒是我不懂了。」
幾個太監對著柳卿卿的臉一頓猛抽。
「皇后娘娘還說了,你啊,每挨一巴掌,就得叩謝皇恩浩蕩。
「這五十個巴掌之后,你還得跪在這柳府門口,什麼時候你的長姐原諒了你,你什麼時候才能起來。」
柳卿卿哭著挨打,慘叫聲和謝恩聲此起彼伏。
幾十聲清脆悅耳的響動之后,她頂著腫成豬頭的臉,規規矩矩跪到了府門口。
太監們完成了旨意,回宮去了。
06
夜半三更,我爹急匆匆叫我去正廳:
「詩詩,你妹妹是對不住你,可皇后娘娘已經讓人掌嘴了啊。她身子本來就虛,如今外頭天冷,讓她繼續跪著,若是落下病根……你心中如何能過意得去啊?」
我笑了:
「她去東宮爬床的時候,自己怎麼過意得去啊?
「爹,你若是這麼心疼她,何不陪著她一起受罰?」
真不怪我對我爹如此忤逆。
我不會忘記,在我娘死后的第二天,他是如何堂而皇之將柳卿卿和那外室林氏一同迎入了府中。
不見一絲傷心之情,反倒與那外室夜夜笙歌,歡好至天明。
這些年,他的偏心也是顯而易見,若不是我外祖時常照料著我,我這身份又擺在這里,只怕,我爹早就已經在那林氏的枕頭風里,將我啃得骨頭都不剩。
柳卿卿雖然受他寵溺,但也不會膽大妄為到敢去勾引太子。
說不定,這也是我爹和林氏給她出的餿主意。
既然,我爹能不顧我的感受,也要成全柳卿卿,我為何要在乎他們?
我言語之間的冷淡疏遠,不過是按照我爹對待我的方式,同樣對他罷了。
而他,竟然還生氣起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是在要求你的親生父親罰跪?
「當年,你娘仗著自己的身份,兇悍善妒,如今,竟然也生出你這樣的女兒來!
「卿卿無論如何也是你的親妹妹,你怎麼忍心?」
我嗤笑一聲:
「父親不是和她父女情深麼?若是連自己都不能要求,又如何來要求我?
「我娘何時善妒?你要迎接林氏那個青樓娼女入府,毀了你自己的名節,她不允許,便是善妒了?如今你不是已然如愿?朝中的文武百官不都知道,如今你柳府后院里,被一娼妓呼風喚雨?」
我爹眼睛驀然瞪大,抬起的手狠狠揮了過來。
我側身躲開,冷漠地看著他:
「你別忘了,我娘嫁給你的時候,你不過是一個七品芝麻官,是我娘這些年替你縱橫謀劃,是我外祖四處為你打點,你才有這封官拜相的一天。
「你有什麼資格打我呢?」
我爹氣急敗壞,還想打我。
我娘留給我的幾個侍衛活生生把他給拖了出去。
「你!柳寧詩,你如此不孝,就不怕天打五雷轟嗎!」
天打五雷轟?
那總比被做成人彘,活活折磨致死強。
07
這一夜,注定不會安穩。
天色還沒大亮,外面傳來了凄厲的哭聲:
「大小姐!是我不對,是我當年不該愛慕老爺,拼死給他生下孩子,可求你看在卿卿是你妹妹的份上,就松口讓她站起來吧!
「她昨夜暈了整整三次,大夫說了,她身子太弱,再跪下去,只怕人都要死了!
「大小姐,我女兒若是死了,我也一頭撞死,我知道你最不喜我母子倆,我們今日就圓了你的心愿!」
林氏這輩子除了牢牢抓住了我爹的心,也就只有這裝慘的伎倆得天獨厚。
這些年,靠著雙眼淚汪汪,她在我爹那里得了不少好處。
我生性寡淡,我不愿意和她們這樣上不得臺面的人爭,他們也知道我的性子,所以也鮮少主動挑釁。
如今,柳卿卿在外面快被吹成了人干,她不得不來找我。
我開了門,看見她穿著單薄的衣裳,哭得撕心裂肺,我爹站在她旁邊,眼里滿是心疼。
好一出凄慘婉轉的動人好戲,但我只覺得惡心。
「要撞趕緊撞,出去撞,這里是我的院子,可別臟了。
」
林氏跪在地上,來抓我的褲腿:
「大小姐,我知道你性子執拗,是卿卿有錯在先,但請你寬恕她,她年紀小,還有大好未來,我如今老了,能和老爺在一起,夢一場,也都值得了,我去替她死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