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小臉立刻嚴肅起來:「所以昨日是長安的爹爹找上來了嗎?」
我嘆了口氣,有時候孩子生得太聰明未必是件好事。
「前日我們沖撞的那輛馬車主人,就是你爹爹。」
長安睜大了眼睛,一臉不可置信,不敢置信。
又歪歪頭:「可為什麼娘和爹如今就不能在一起呢?為什麼一定要分開?」
不是分不分開的問題,而是能不能在一起的事情。
以沈璟行的身份,他日后娶的正妻必定是位身份尊貴的世家嫡女。
而一介身份低微的商賈女子,連側妃都不可能高攀。頂多做個妾室。
但我不可能做妾。
更受不了日后長安不僅在家中永遠低于別人的孩子一等,還要同自己的弟弟們勾心斗角。
我是一個母親,只想他日后擁有普通的幸福與富足。
而此刻長安雪白小臉軟軟蹭蹭我的手心,一雙眸子晶亮,奶呼呼的。
「長安不會和任何人走的。娘在哪,長安就在哪。」
09
我有計劃過不日便搬離京城。
可如今我已然暴露,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不管逃到哪里,被他找到也不過是時間問題。
索性便歇了離開的心思。
好在京中無風無浪。
時日久了我不禁懷疑沈璟行是不是性子越發好了?回去之后氣就消了?
當然也有可能我們那時相處不到一年,就算他對我有情,也不見得會情深似海。
生氣動怒大概也不過一時罷了。
氣過了,還哪有心思管我這個平民之女,與不知是否親生的兒子?
這麼一想,我頓時又放寬了心。
又過了半月,長安滿了六歲生辰,也該上學堂了。
我尋思著這京都除了宮學外,最好的是白鹿學苑。
便拉著長安的手去求學。
校長卻怎麼說也不肯收,對我們避而不見。我差人去問,只道學苑收滿了人。
可相熟的幾個夫人比我晚來,依舊進了學苑。
原來不是招滿了人,只是對我們家招滿了人。
若不是有人背后指使,鬼都不信。
又問了一圈京都的眾多學苑,皆搖頭表示不收,砸再多錢也不收。
眼下除了宮學,似乎就沒有學上了。
可宮學我們根本指望不上,皇親國戚抑或是達官貴人的孩子方有資格入學。
平民之子根本無望。
罷了,這學府不上也罷。反正我們家也有的是錢!直接砸了重金聘請名師上家里一對一教學!
好在消息一發布,真就有兩位上門來了。
一文一武。
青衣的秀才叫容卿,斯文儒雅,舞文弄墨,提筆作畫樣樣精通。
黑衣的俠士叫吳斌,長劍出鞘,氣勢如虹,一招一式看得我和長安眼花繚亂。
我觀察了幾日,發現兩人確實是人才,便收下了。
往后兩人也當真對得起這百金學費,盡心盡力教長安,沒有一絲一毫的懈怠。
我便放了心。
10
長安的事情解決了,誰知蘭瑛閣的賬面卻突然出了問題。
上個月剛上交官府的稅錢忽地被人舉報,那人一口咬定賬房先生做了假賬,說我們私底下吞了上千兩私錢。
官府立刻徹查。
偷稅漏稅可是大忌,一個不好要麼傾家蕩產,要麼砍頭掉腦袋。
我忙得焦頭爛額,一邊同官服的人周旋,一邊拉了各鋪的管事共同商討解決方案。
可按下葫蘆浮起瓢。
蘭瑛閣的事解決了,別的鋪子又出事了。
盡管我們拿出的鐵證已如山,官府卻遲遲不見判決。
直到一日我忙完回到家,剛推開門便見一眾黑衣的官兵將我的院子堵了個水泄不通。
心猛地一沉。
我向為首的一名官員問:「大人這是作甚?」
他只道:「勞煩宋老板和小官走一趟了。」
「大人今日帶了這麼一堆人進來,我需先得看看自家孩子是否受到驚嚇。」
「宋老板不必掛心,令郎我們早已安排妥帖。」
長安已經被他們的人綁了?
我一口牙都要咬碎了。
向來是民不與官斗,這不想走也必須走上一趟了。
誰知馬車一路搖搖晃晃,來到的竟不是我以為的衙門。
反而是一處低調的府邸。
我指著那府邸:「這就是你們所說的走一趟?」
官員畢恭畢敬道:「王爺要見你。」
連日來的狀況果然是沈璟行搞的鬼!
見就見,我倒是要看看沈璟行究竟要搞什麼名堂!
11
我怒氣沖沖一腳踹開門。
果然就見金絲楠木桌旁站著一修長高挺的男子。
桌上鋪著宣紙,那人白衣纖塵不染,眉眼專注,修長手指執著毛筆正細細勾勒著什麼。
我瞥了一看,是一幅《百鳥朝鳳圖》。
畫上各種各樣的鳥兒爭相圍著其中一只五彩鳳凰,勾勒鳳凰的線條流暢細致,筆者技法一看便是極好極妙的。
我皮笑肉不笑道:「這誰畫的《百雞爭寵圖》啊,跟我家雞用爪子刨出來的似的,當真是惟妙惟肖。」
他聽了沒什麼反應,依舊淡定作畫。
「這是送給太后的賀禮,冒犯太后加漏稅,宋老板嫌命長?」
「民女無心之舉,便是不知者無罪。」我面上算不上客氣,「何況這偷稅漏稅真相,王爺應比我更清楚究竟是何人所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