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白多出來一個護衛,素素倒是沒怎麼意外。
只是看李春的目光,總帶著幾分嫌棄。
這天,素素正在替我診脈,小翠進來了。
「夫人,工匠說,您要的東西已經送來了,要現在看看嗎?」
素素一頓,又繼續默默替我把脈。
我一聽,高興得大喊:「要!快讓他們將東西呈上來!」
小翠急急忙忙應是,轉身離去。
「工匠?」李春一挑眉,「你定了什麼?」
我微微一笑。
沒有祠堂祭拜我坐立難安,所以修繕祠堂一事我早就在進行了,如今已經完工。
但重修后將牌位放上去時,我又覺得不妥。
幾乎塞滿供桌和墻壁的景象,無時無刻不在告訴我,他們都已經變成了冰冷的牌位。
人的記憶會隨著時間逐漸消退,以后等我帶孩子來的時候,估計早把他們忘光了。
他要是抓著我的裙子,奶聲奶氣問我爺爺奶奶,姨姨舅舅叔叔嬸嬸,還有爸爸是什麼模樣,我要怎麼回答?
不行!一想到那個場景,我就好心痛!
工匠來了,還帶來了十幾個木盒。
素素偏過頭,不忍再看。
李春疑惑的眼神從素素身上移開,看向那些木盒。
我上前將木盒打開,露出工匠們用黃金精心雕刻的,侯府上下十幾口人的人頭。
李春:「?」
「就是這個!」我驚喜地上前捧起公公的頭。
看這比例!看這紋路!看這精細度!
栩栩如生,簡直栩栩如生!說是剛從脖子上砍下來的我都信!
只要我把這些頭安在牌位上,我的孩子每祭拜一個家人,就能知道對方是什麼模樣!
而我也能將他們的模樣深深刻入腦海。
這樣,也算他們變相的陪伴了。
想到此處,我流下感動的淚水!
李春,李春沉默了,素素也沉默了。
「......夫人。」李春艱難開口,「工匠是從哪里,得知侯府一家的長相?」
我明白他的意思,侯府一家不是平民輕易可見的,就連五品以下的官員都難以見識。
我拉過素素,溫柔地拍著她的手。
「我一開始也很苦惱,素素看我這麼難受,就提議我們可以去重明的書房找找畫像。」
裴重明是小侯爺的胞弟,因為體弱不常出戶,整日搗鼓文墨。
想來他也為侯府一家作過畫像。
我高興道:「沒想到還真給我們找著了!這多虧了素素!」
李春不可置信地望向素素,素素低頭不看他:「夫人喜歡,我自然要幫她想想辦法。」
我將公公的頭塞給李春:「你快看,是不是做得很好?」
老侯爺是家主,所以他的頭是最貴的,雙眼處還特意用了尊貴的紅寶石。
為了展現親切,我用白玉替他鑲嵌了八顆白牙,使他的笑容更加逼真。
李春顫抖地捧著老侯爺的頭,只看了一眼又快速閉上,喉嚨里發出破碎的聲音:
「......當真是......一模一樣。」
我很滿意,趕忙招呼下人帶著頭去祠堂。
黃金頭下面做了個牌位的卡槽,我將它們一一固定,但很快發現了問題。
牌位是扁的,頭是立體的,原先的位置不夠用了!
李春和素素似乎松了口氣,都來安慰我:
「沒事的夫人,我們知道您是為了孩子,但心意到了就行......」
二人在我的緩緩勾唇下,聲音越來越小。
這難不倒我。
雖然墻壁沒有位置,但是天花板還有。
而且多仰仰頭,對頸椎也好。
很快,在我的指揮下,侯府一家十幾口金燦燦的人頭,懸掛在祠堂的天花板上。
他們微笑著,滿臉慈祥地在天花板注視著大地。
此情此景,就連李太醫也閉上了眼。
我問李春:「你覺得怎麼樣?」
李春幾番欲言又止。
最后他似乎下定決心,深吸了一口氣,目光閃過一絲絕情。
「夫人,你這樣根本就是胡——」
「孕婦最好保持心情愉悅,不宜大起大落。」一旁的素素突然沒頭沒腦來了一句。
「湖蕪——」李春面無表情,「實在是太棒了!」
5
或許是因為臨近二月,李春和素素向我告了一個月假。
我表示體諒,誰不想好好在年底和家人一起過年呢?
雖然我的家人們都去世了,但總不能就這樣阻礙別人回家吧?
好在溫伯的傷勢已經恢復,重新回到我身側伺候。
這時候,我又煩惱起另一件事來。
雖然我有孕在身,但皇宮除夕宴是躲不掉的,而且作為侯府夫人,我的座位肯定離帝后極近。
我還從未參加過達官貴人的宴會,萬一鬧出笑話,又如何是好?
我拉著小翠訴說心事,討論了大半宿,小翠道:
「就算是達官貴人,也喜歡名貴之物。」
我搖頭:「你我什麼寶貝沒見過?也沒看那些人為了什麼寶石踏破我家門檻。」
相反,他們竟然為了一幅字畫去花上千萬金。
可是我爹給他們送黃金時,又見他們眼睛彎得成一條縫。
我得出結論:「他們喜歡有內涵但是依舊昂貴的。」
字畫很有內涵,但是本身并不值錢,所以他們愿意花大價錢,把它變得很昂貴。
小翠覺得很有道理,眼神亮晶晶的。
「夫人,那......」
我邪魅一笑,招呼小翠把我所有的黃金鑲鉆手鐲拿來。
五十個鑲鉆大金鐲戴滿了我的兩條胳膊,我將衣袍一披,把它們悉數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