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袍蓋住的手臂無比粗壯,如同套上米其林輪胎。
我問小翠:「怎麼樣,這是不是又低調,又昂貴?」
小翠眼神有點呆滯:「是的夫人,但我總覺得有哪里不對......」
「你覺得不對很正常,因為你還不習慣。」我自信滿滿,「但是那些達官貴人就不一樣了,他們一定能一眼就看出我等至尊!」
為了完全準備,我在除夕宴前,接受了長公主邀請的賞梅宴。
長公主深居簡出,脾氣不好,但這是我唯一能光明正大接觸的達官貴人。
賞梅宴那天,我裹上最厚的棉衣,將五十個金鐲包住。
除了稍顯臃腫,幾乎沒有什麼不妥的地方。
我曾見過長公主幾次,她如今年過三十,保養得極好,看起來也不過十七八歲。
「是定遠侯夫人?坐吧。」
長公主的聲音聽起來淡淡的,對我到來不甚在意。
或許是因為她規矩嚴苛,賞梅宴頗有些沉悶。
貴人們的宴會比我想象中無趣,我端著熱茶小口小口喝著,突然感覺一道炙熱的目光落在身上。
我抬頭,看到了高臺上眉心一點紅痣,如慈善觀音那般的太子——身后的謀士。
對方一臉淡漠,見我望過來,慢慢將視線從我身上移開。
誰啊?
我正疑惑著,就見太子抿了口酒,對著長公主道:
「皇姐這般規矩,倒讓宴會有幾分無聊。」
長公主對他很不耐煩:「那就滾,本宮沒有請你來。」
太子仿佛習以為常,隨意一揮手,他身后那個看我的謀士站了出來。
「姐姐對我總是這樣冷漠,倒讓皇弟有些難過,」太子垂眸,「罷了,不說這些掃興話,皇弟近日新收了位謀士,心思玲瓏,擅長作畫。
「再華,你便揮墨三筆作一幅賞梅圖,為大家助興吧。」
筆墨呈上,白衣謀士三筆隨意一撒,又是一把雪在畫卷上暈開,竟真的成了一幅頗有韻味的梅花圖。
眾人驚嘆連連,就連我這種不懂作畫的人都覺得厲害。
有了他這一獻畫,原本死氣沉沉的宴會終于緩和了一點。
酒過三巡,我覺得有點撐,便向長公主告退去消消食。
梅園很大,梅樹栽種得十分緊密。
所以,我迷路也是理所當然的。
我正找不到路呢,突然瞥見紅艷的矮梅中,立著一道純白的身影,似乎正在與什麼人交談。
「......不可大意......
「你何嘗不知道,那是不是利用孩子讓你們降低警惕?」
「此事我自有決斷,陛下如今......
「密信......」
我沒留神,踩到了地上的梅枝,人影一閃而過,白衣謀士警惕回頭,與我對上視線。
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殺意,隨后又極快地掩下。
「竟是定遠侯夫人,貴安。」
我也趕忙點頭:「再華先生,不必多禮。」
太子的謀士,我還是要多注意一下。
晉國男女大防不嚴,但我們孤男寡女二人單獨一起,也不太合適。
我是想讓他給我指條回去的路的,但是就這麼說自己迷路了,好像顯得有些愚蠢。
無奈之下,我只好先套近乎。
「剛剛看了再華先生的作畫,倍感驚艷。」我笑了笑,「說起來,重明那孩子,作畫也很不錯呢。」
裴重明在我嫁進侯府前,就已經小有名氣,再華若是常年在京城生活,想必也聽過他的名字。
然而出乎我意料,再華眼神一暗,對我更多了兩分警惕。
他冷冷地,似乎不太想多和我扯上關系。
「重明少爺造詣頗高,小人不敢與他并論。」
他這副油鹽不進的模樣倒讓我犯了難。
我愁怎麼開口,突聞旁邊一聲響動,長公主和太子從林間走來。
「再華?定遠侯夫人?你們這是......」
長公主皺眉,反倒是太子的眼睛在我們之間一打轉,和善一笑:
「再華剛剛還在與我說,皇姐的梅園乃先皇后所留,就連御花園也遜色許多,要好好來看看。
「想必侯夫人便是偶然相遇的吧。」
長公主沒說信,也沒說不信,探究的眼神在我的臉上掃射。
我不明白太子為什麼要幫我解圍,也趕忙道:「臣婦確實迷了路,在此遇到了再華先生。」
再華也伏身,算是承認了我的說辭。
長公主終究沒再說什麼,緩緩點頭算是接受。
然后,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我們四個在寒風里站成一個正方形,目光進行著無聲的較量。
我:「???」
這是在干什麼?
正當我一臉蒙時,太子突然勾唇一笑,猛地抽出腰間長劍朝再華刺去。
再華寵辱不驚,一個閃身用玉佩擋下了攻擊。
他沒事,但我被嚇了一跳,一聲尖叫遮擋視線。
但誰也沒想到,碎成兩半的玉佩被軟劍反彈,直直向我沖來。
這下,不僅是我,剩下三人也是面色一變。
「夫人!」
再華率先朝我撲來,可太子擋在前面,他的速度被迫放慢。
玉佩朝我沖襲,我下意識抬起手臂想要抵擋。
撕拉——
玉佩劃裂了我的袖子,露出滿滿一手臂鑲鉆大金鐲。
我大驚失色:「糟了,露富了!」
再華:「?」
長公主:「?」
太子:「?」
話雖如此,我的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好在再華已經趕來。
他張開手,以自身當墊子的動作進行到一半,我已經飛到他懷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