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甚至知道臺上那個正咿咿呀呀唱曲的美人樂師,是歲之元的阿姊。
沒等上面唱到打戲,我直接伸手撈住了歲之元的手:
「歲公子,明人不說暗話,本宮對你十分滿意。若你也有意,本宮即刻便可回宮請旨賜婚。」
臺上的美人手一抖,手下的琵琶頓時走了音。
歲之元也為之一愣。
他說:「啊?」
我十分自信地看著他,絲毫不擔心他會拒絕。
只要他今天答應,轉頭我就能把他接進公主府,給他創造刺殺我的機會。
可沒等他點下腦袋,樂坊突然被圍了。
我埋伏在門口的護衛急匆匆地闖了進來,甚至不顧我的眼色,直接奔到了我桌前。
「殿下,咱們快走吧,大事不妙!」
會見情郎還偷偷帶著侍衛,歲之元看向我的眼神,登時從「好大一個戀愛腦」變成了「其中定有謀乎」。
我試圖裝無辜:「誒呀,你怎麼偷偷跟著我,我都說了歲公子值得信任。」
侍衛臉憋得通紅,眼皮子眨得直抽抽,似乎想向我傳達些什麼。
歲之元自然看到了侍衛的異常。
他冷下了神情,還沒等說出什麼,樂坊的大門突然被踹開。
一眾官兵訓練有素地沖了進來,二話不說就把歲之元壓倒在地。
「殿下,經人舉報此樂坊涉及謀逆案。」侍衛用震耳欲聾的聲音悄悄和我說,「如今證據確鑿,宋大人奉旨來拿人,您快跟我走吧!」
18
走當然是走不了了,宋鶴聲的人已經把整座樂坊都圍了。
抓人的官差自然也認識我,綁住歲之元的時候,還不忘客客氣氣和我打招呼。
「殿下智勇雙全,竟然孤身涉險為我們大人取得了證據,實乃巾幗英雄!」
歲之元一臉不可置信地瞪著我,就差指著我罵騙子了。
我摸了摸鼻子,好心解釋了一句:「真不是我。」
當日撮合宋鶴聲與淳安失敗后,我痛定思痛,想到了另一條阻止他們的方法。
夢中,宋鶴聲能造反成功,一是因為有我這個冤大頭幫忙,二來就是靖王同樣狼子野心,兩人狼狽為奸,最后奪得了皇位。
我這位皇叔仗著先帝偏愛,一向不把我父皇放在眼里。
正如淳安事事喜歡和我比較壓我一頭,靖王同樣嫉恨我父皇登上了皇位。
只是先帝有旨意,只要靖王沒有犯下大錯,我父皇就不能動他分毫。
何況我這位皇叔空有雄心壯志,卻沒有辦成大事的腦子和實力,因此父皇一向不樂意管他,對他暗中的那些手腳也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但放過他的前提,是他沒有真的釀下大禍。
因此我放出要擇選駙馬的消息,就是要給我這位皇叔一個安插臥底,刺殺我的機會。
作為本朝第一個能調動皇室暗衛的公主,作為能和太子接受相同教育,且已經成人的嫡出公主。
比起年幼的阿寶,靖王自然更加忌憚我。
有這種好機會,他一定不會放過。
而只要他動了手,我就有徹底摁死他的信心。
畢竟本宮可是提前看到了未來的真命天女。
我沒想到的是,靖王的確下手了,他甚至精心挑選出了歲之元,像是生怕我選不中他的臥底一樣。
可為什麼有人能先我一步找到證據,不等靖王刺殺本宮的罪名落實,就徹底摁死靖王黨?
又為什麼這個人會是宋鶴聲啊?
他們不該是一伙的嗎?
他和淳安至死不渝的愛情呢?
不是。
啊?
19
我一頭霧水地目送前準駙馬被押走,一側頭,宋大人一身云雁朝服,屏退周遭的人后緩步朝我走來。
這人逆光走來的樣子跟神仙下凡似的,晃得我眼珠子生疼。
我下意識偏了下頭,這動作卻莫名惹到了宋鶴聲。
他語氣發涼:「怎麼,殿下現在連看我一眼都欠奉了?」
我不滿:「你這是什麼態度,本宮招你惹你了?」
我倆說話的時候,門口本來有個官差想找宋鶴聲,見我們這劍拔弩張的架勢,直接腳步都沒停,轉身就走了。
他走就走,偏偏還要大聲地自言自語:「殿下不就是和犯人虛與委蛇了幾句嗎,宋大人可真善妒。」
我:「……」
善妒的宋大人:「……」
宋大人閉目深吸了一口氣,再睜開眼時,已經恢復了往日的冷淡平靜。
他沒有反駁那句善妒,也沒再繼續先前那句莫名其妙的指責,只是公事公辦道:「殿下畢竟與此人往來密切,按照流程,煩請殿下隨我等走上一遭。」
我都快氣笑了:「宋鶴聲,你什麼意思,你要審本宮?」
「規矩如此,」宋鶴聲伸出手,隔著袖擺拉住我的手腕,「還請見諒。」
見諒就見諒,拉拉扯扯像什麼樣子!
我別扭地被他帶著往前走,明明應該恨他對我的利用和欺騙,偏偏腦海里又有不對勁的畫面頻頻閃現。
上次在茶樓也是,好像只要看見宋鶴聲的背影,我都會回想起一些令我迷惑的過往。
畫面里的人也像現在這樣,頭也不回地拉著我往前走,只是耳根紅紅,讓人一看便知他不敢回頭的原因。
還有我放風箏扭傷腳,那人背著我走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