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眼睛微微瞇起,盯著我看了兩眼,我就這般理直氣壯的任他打量。
「皇上還怕我下毒不成?」
他沒說話,拿出了一副銀針。
不信我?
我腦瓜子忽然就開竅了,沖過去抱住我的點心,面容哀戚:「皇上竟疑心臣妾至此麼?既如此,這點心皇上還是莫要用了,臣妾告退。」
「慢著。」他瞟了一眼沒變色的銀針,攔住我,徑自取了一塊點心,「朕自然是相信貴妃的。」
說罷,他將點心送進了口中。
猝不及防。
我愣了一會兒,小心翼翼的問:「皇上覺得,如何?」
他眼神好像有些迷離,好一會兒才清明過來:「你大膽!」
「啊?陛下什麼意思呀?」我帕子一擰,一臉無辜,「不合陛下口味嗎?」
「這牛乳糕,少說也放了一罐子鹽了吧,貴妃還敢說不是故意的?」
胡說,半罐子。
「陛下有所不知,臣妾口味重,就愛吃咸的,家中的糕點都是咸口的,若是陛下不喜歡,下回臣妾注意便是。」
「是嗎?」
他不信。
我一口咬死了說是。
他笑了。
「那倒是朕誤會貴妃了。」
「既如此,為了不浪費貴妃一片心意,朕將這點心賞賜給你,貴妃莫要辜負自己才是。」
那,那倒是也不用。
9
半個時辰后,周御禮看著空了大半的盤子,終于揮揮手,放我離開。
命保住了,嗓子沒了。
齁咸。
嬤嬤很高興:「陛下待娘娘果真是不一樣的,承乾宮的惠妃娘娘,送了兩年的湯,都沒進過御書房,娘娘頭一回去,皇上連東西都用了。」
【沒進過御書房】
那你還讓我學???
我一口氣堵在胸口,正要與她掰扯,就聽她說不讓我繼續揉面團了。
我一口氣又消下去了。
她說:「日日下廚有損娘娘容顏,不是長久之計。」
她又說:「今日起,娘娘學些雅致的吧。」
她還說:「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娘娘選一個。」
選是不可能選的,我弱弱的開口:「本宮幼時,學過一門樂器。」
嬤嬤有些不信我,她問:「不知是何樂器?」
「民間樂器,宮中不大常見。」
「也好,咱們突出一個新意來。」
我連連點頭:「本宮也是這麼想的。」
嬤嬤很欣慰,叮囑我明日一定要好好發揮。
我說好。
第二日一早,我拿著我的寶貝嗩吶就進了御書房。
10
「臣妾來給皇上奏一曲。」
周御禮不大信任的看了我一眼,但沒有阻止,而是打開一個奏折:「準了,朕倒要看看,貴妃還有什麼驚喜是朕不知道的。」
「那您就瞧好吧。」
我往那兒一站,掀開我嗩吶上的紅綢。
我看到周御禮的臉色略微變了變,但我當沒看到,臉頰一鼓——
滴——嗚嗚嗚——滴——
吹的那叫一個抑揚頓挫,鏗鏘有力,如泣如訴。
周御禮好像說了什麼,但我聽不見。
我閉上眼,愈發投入。
吹完了整整一曲《大出殯》。
一曲終了,我覺得腦袋瓜子嗡嗡的。
「皇上!您覺得!臣妾吹得好嗎?!」
周御禮臉黑了,他又要罵我了。
「你大膽!」
果然。
嗐,無能狂怒罷了。
我既然敢來,就是早就做好了準備。
我把嗩吶一放,把帕子一捏,嬌嬌弱弱:
「皇上喜歡嗎,臣妾自小便喜歡嗩吶,幼時學的時候,旁的姑娘都說臣妾粗鄙,可臣妾以為,眾生平等,嗩吶不過是聲音高昂了些,何錯之有呢?」
「想來皇上圣明,一定能理解臣妾吧。」
我眼巴巴看著他,誰忍心打破一個弱女子的崇高夢想呢?
周御禮自然不會,他只是讓我滾,帶著我的嗩吶一起滾。
「好嘞。」
11
一曲嗩吶,從御書房直接傳到了翊坤宮。
接連好幾日,嬤嬤都沒緩過神。
我舒坦了。
皇帝怎麼了,憑我朱淺淺的聰明才智,皇帝也拿我沒辦法。
連著躺了小半個月,這是我入宮后過得最舒坦的半個月。
直到嬤嬤跟我說:「娘娘,萬壽節要到了。」
狗皇帝要過生辰了。
我得準備生辰禮了。
嬤嬤像是突然就找到了人生方向:「去年惠妃娘娘送的萬壽圖拔得頭籌,前年是麗妃娘娘的萬里江山圖,前前年是景貴人的胡旋舞……」
總而言之,「娘娘,老奴有信心,今年必定是咱們翊坤宮掙得魁首。」
我說好好好,行行行,但是咱們準備什麼呢?
繡花,我不會。
唱曲兒,我不會。
跳舞,我不會。
畫畫,我,我一個激靈爬起來。
這我真的會。
「本宮年幼之時,喜繪畫,與宮中御用畫師學過一二。」
嬤嬤大喜:「后宮妃嬪,博得不過是皇上的心意,畫的好不好不重要,重要的是畫到皇上心坎兒上。」
我說我都懂,嬤嬤您就瞧好吧。
12
我直接在書房閉關了好幾日,畫廢了十幾簍子的畫紙。
萬壽節那日,我看著桌上的成品,沉思了很久。
我將畫裝裱好,又親自裝進了匣子,交給嬤嬤。
「嬤嬤,我思來想去,當眾獻禮到底是有些輕浮了。」
「那娘娘的意思是?」
我模仿著我爹的樣子,高深莫測道:「嬤嬤試想一下,若是皇上知曉,本宮明明親自做了畫,卻淡泊名利,不聲不響,豈不是更讓人為之動容?」
嬤嬤皺著眉頭,思考良久,說這也不無道理。
「去吧,嬤嬤,將這卷畫軸交給禮部,不要替本宮說話,讓本宮默默地付出就好。」
嬤嬤鄭重的接過畫軸:「娘娘您放心去前頭赴宴吧,這事兒交給老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