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出帕子掩住半張臉,猶猶豫豫:「臣妾選冷宮。」
下一秒,眼淚簌簌地往下掉,我憋紅了眼眶注視著周御禮:「看在我爹為陛下鞠躬盡瘁的份上,陛下可否再答允臣妾一個小小的請求?」
「說。」
「能明晚搬嗎,早上臣妾……有些許困頓。」
周御禮沒說好不好,他直接把我趕出去了。
我爹仗著那點不值錢的面子,繼續在里頭吃席。
好在,他還沒忘記外頭嗷嗷待哺的大閨女,派人給我送了一沓銀票出來。
可憐我爹做了一輩子清官,手里這點錢全虧我身上了。
我嘆了口氣,讓那小廝給我爹帶句話:「你跟我爹說,女兒不孝,讓他費心了,能不能,讓他想辦法跟皇上說說,保留一下我貴妃的俸祿行不行。」
小廝沒說話,盯著我身后。
「朕覺得,不大行。」
真晦氣。
16
周御禮說他喝多了,出來醒醒酒。
然后,他伸出手:「拿出來吧。」
呔,什麼東西。
我迅速把雙手往身后一背:「皇上說什麼呢~」
「呵。」
周御禮上前兩步,一句話沒說,直接將我擁進了懷里,然后伸手抓住了我身后的手。
「嘖,還挺厚。」周御禮抖了抖銀票,一打眼,「少說得有一萬兩。」
我嗷的一下就嚎出來了,上去就搶。
沒有人可以從我朱淺淺手里搶走東西,尤其是銀票!
周御禮沒想到我反應這麼大,一時沒反應過來踉蹌了兩步,被我狠狠地撲住:「還我!」
「朱淺淺,你大膽!」
「還我!」我呲著牙,雙手掐住了他胸口的衣服,「這是我爹給我的銀票!」
「朱淺淺你瘋了?」
「那你還不還我?」
他不還。
于是當我爹帶著一眾大臣出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我扒著狗周御禮的臉,跟他拼命的場面。
我爹傻了。
我家的免死金牌保不住了。
17
御書房里,我和我爹并排跪著,周御禮在龍椅上,一旁的小太監在給他上藥。
「朱淺淺你好樣的,你敢弒君!」
「我沒有!」
「你還敢頂嘴!」
我哼了一聲,跪在地上嘰嘰歪歪:「我本來就沒有。」
周御禮被我氣的直冷笑,氣的說不出話來。
我爹嘆了口氣:「陛下恕罪,子不教父之過,貴妃無狀臣的錯。」
給我爹急的,都押上韻腳了。
我說爹咱有金牌咱怕啥。
我爹讓我閉嘴。
周御禮忽然疑惑起來,擺擺手讓太監退下:「什麼金牌?」
我戳戳我爹的腰:「爹?」
我爹看了我一眼,他混跡朝堂這麼久,從未露出過這麼絕望的表情。
周御禮冷笑:「朱淺淺,偽造圣旨,罪加一等。」
我急了,晃了晃我爹:「爹您說句話?」
我爹終于開口了:「回陛下的話,臣家中尚有一紙丹書鐵劵,望陛下饒淺淺一命。」
周御禮有些懷疑,使喚了一個小太監去取。
我放心了,跪的久了腿有點麻,索性往地上一坐,跟周御禮大眼瞪小眼。
「朱淺淺,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你別太囂張。」
「分明是皇上先搶我銀票的,怎麼,皇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皇上怎麼不罰自己?」
周御禮站起身走到我面前,彎腰:「朱淺淺,你知道什麼叫打入冷宮嗎?」
不就是,換個地方住,屋子差點,伺候的人少點,嗎?
「打入冷宮的妃嬪,不許攜帶任何多余的東西,別說銀票了,便是你頭上的珠釵都得卸干凈。」
「……」還有這種事?
我看我爹,我爹點點頭,眼神里滿是對我無知的不理解。
難怪那小廝給我塞錢的時候,悄悄摸摸的。
「哦。」
算了,錢沒了就沒了吧,反正打了狗皇帝一頓也不算吃虧。
我百無聊賴的數著地板磚,數了大約半個時辰,取金牌的小太監回來了。
我頓時精神百倍,跪在地上飛快的往前挪動,挪到御案前:「皇上那我能回去了嗎?」
周御禮展開那張丹書鐵券,沉思了很久。
「丞相拿前朝的免死金牌,免本朝的死罪?」
「……」
18
我要死了。
我承認剛剛跟周御禮說話有些大聲了。
「皇上~」我掏出我的手帕,努力的夠著周御禮的臉,「都是誤會,誤會,皇上您疼不疼啊。」
「別,哪兒敢勞煩朱大小姐啊,朕怕爛臉。」
嗐這話說的。
我不敢反駁,規規矩矩地跪好等候發落。
「皇上聽臣一言。」我爹忽然沉聲開口,「丹書鐵券雖是前朝之物,可高祖皇帝一直自詡善待前朝皇室,接納前朝老臣,若是陛下能收下此物,傳出去也算是明先帝遺志,四海之內的讀書人定然傳頌陛下圣明……」
我沒咋聽明白,但我知道周御禮猶豫了。
我的小命保住了。
「罷了,看在丞相拳拳愛女之心,朕便收下這張丹書鐵券,至于你——」
周御禮指著我,頓了頓。
我連忙發誓:「臣妾回去就收拾收拾搬去冷宮,日后再也不礙陛下的眼。」
周御禮收回手指,冷笑一聲:「別收拾了,直接過去吧。」
「……是。」
走之前,我又想到一個事兒,我瞅了他兩眼:「皇上,剛剛您想送我啥來著,就那個圣旨……」
「滾。」
「哦。」
19
我連夜滾進了冷宮。
我哭了,我裝的。
過上了夢寐以求的日子。
進冷宮的第一天,我睡到了日上三竿。
進冷宮的第二天,我睡到了日上三竿。
進冷宮的第十天,我睡到了日上三竿。
不用梳發髻,不用上妝,不用穿繁瑣的衣物,一日三餐有人送上門,閑的無聊了還有阿花陪我聊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