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兄在外征戰,我卻被溺死在了冬日的寒池里。
只因我與當朝長公主愛上了同一個人。
湖水很冷,比塞外的風還冷。
我死后,我的魂魄沒有立即消散,也沒有鬼差前來為我引渡。
我便想著再去塞外看父兄一眼,可是我遲遲走不出寒池。
終于,在死后的第七日,我可以出來了。
卻撞上了他的大婚。
我原以為是他負我。
可后來我卻親眼瞧見他將害我之人的骨頭一點點碾爛,將其骨灰撒在了我的墓前。
01
我死在冬日的寒池里。 ?
池水凍了我太久,以至于變成鬼后,我的眉毛上還掛著一層寒霜。
我有些難過,真不知道如今這副鬼樣子阿爹是否還能認出我。
忽然耳邊傳來一陣鞭炮聲,讓我的靈魂跟著顫了顫。
街上鑼鼓喧天,人頭攢動,好不熱鬧。
只瞧了一眼,我的心便剜疼了起來。
紅袍駿馬,寬肩窄腰,戴麒麟佩,馬上之人,眉目舒朗,意氣風發,說不盡的風流。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我未過門的夫君——謝懷瑾。
我不由得跟在了迎親隊伍后面,嗩吶聲起,吹得是百鳥朝鳳,轎子落在了長公主門前。
剛才我走得太急,竟沒注意到公主府內紅綢高掛,喜字漫天。
轎子簾落,謝懷瑾下馬迎親。
蕭靈音在跨火盆時絆了一腳,正好撞到了謝懷瑾懷中,謝懷瑾彎腰將她抱進了轎中,惹來了周圍賓客的一陣嬉鬧。
蓋下之人有些羞惱,謝懷瑾忙去安撫。
我的鼻頭澀得有些厲害:「謝懷瑾,你究竟為何如此負我?」
八抬大轎,十里紅妝,祥云仙鶴,五彩瓔珞,這些都是我與謝小瑾說好的。
如今倒是為別人做了嫁衣。
早知這般,那日蕭靈音強迫我時,我該答應的,如此也不必在寒池中泡了那些時日。
我死那日,蕭靈音的婢女曾嘲諷我:「不過一個邊陲來的野丫頭,也敢肖想謝公子?那般矜貴的人唯有咱們公主配得上。」
「邊陲?你可知你口中的邊陲是我朝的門戶,若非我宋家世代守護,你哪里還有命在這里同我說話?謝懷瑾雖出自累世公卿之家,即便不曾沒落,配他,我宋云舒也是綽綽有余。」
謝懷瑾是你先配不上的,
我望著他們交疊的雙手,心中絞痛,不管不顧地撞了上去。
只是可惜靈魂太輕,對他們來說不痛不癢。
可沒想到他竟松了手。
今日是我的頭七,紅事遇白事,他該讓讓我的。
我不想再看,也不敢再看,揉了揉被風沙迷住的眼睛,向宋府飄去。
這應當是我最后一次歸家了。
宋府無人發喪,想來還不知我死了。
蕭靈音是個聰明的,將我死去的消息瞞得很好。
外人只當我與謝府退了婚,回邊塞找阿爹訴苦去了。
這麼看,謝懷瑾不僅薄情寡義,還是個蠢的,只怪我當時眼盲心瞎。
阿爹回邊關時不放心我,要帶我一起去,可是我舍不得謝懷瑾。
但沒想到一次不舍,竟將自己折了進去。
02
我雖自幼長在邊關,但我常隨阿爹一起回京述職。
平素,從京城到塞外的腳程需要一月有余。
化為鬼后,飄的速度比走得快上許多,不過三五日我便到了。
邊關苦寒,冷風瑟瑟。
阿爹他們應當是打了勝仗,將士們正圍著篝火慶祝,只是我掃視一圈,并未看見阿爹和兄長的身影。
我飄進了營帳。
看見阿爹那一刻,我積攢多日的淚水終究是忍不住了。
阿爹,舒兒的心真的好疼。
我哭累了,趴在阿爹背上,聽他與長兄講話。
「父親,眼下我軍糧食至多可維持半月,朝廷糧草遲遲未到,再這樣下去,恐怕我軍危矣。」
雖打了勝仗,卻不見長兄和阿爹臉上半分欣喜。
阿爹拍了拍長兄的肩膀,指著輿圖上的一個地界道:「再過上七日,屆時若糧草還未到,你帶兵將此處的匪寇剿滅了吧。」
「記得尋個好由頭,切勿亂了軍心。」
「爹,兄長,你看我們獵到了什麼好東西?」
我出來便看見次兄背著弓箭,呲個大牙朝營帳里喊。
幾月不見,次兄又黑了不少,那皮膚更粗糙了,一點都比不得京城中的那些少爺。
不過,他更加強壯了,箭法也更精進了。
那一地的野兔便是證明。
邊關生活艱苦,尋常難以吃到肉食,尤其是這麼新鮮的,能獵到這些野兔是頂高興的事了。
雖然分到每個將士碗中并不多,但能喝口肉湯也是不錯的。
是以,阿爹和長兄出來時,臉上也滿是笑意。
「鶴年,這事干得不錯。」
次兄得了阿爹的一聲夸獎,嘴巴就快咧到耳朵根去了
我也跟著高興。
「阿爹,我瞧著這皮毛不錯,不如給小妹做件襖子和披風吧。」
正收拾兔子的四喜叔接過了話茬:「這事還用得你給將軍說,誰不知道咱家姑娘最怕冷了,這皮毛我剝得可仔細了,回頭必給咱姑娘做個暖和好看的,把那一眾京城貴女都給比下去。」
「哎哎,四喜這功勞可不能讓你搶了去。
」邊上的一眾叔伯兄長將兔子搶到了自己身旁,小心翼翼剝著,生怕一個不小心整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