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好嗎?」我耷拉著眼皮,感覺自己撫摸顧緬犄角的手都快要磨出火星子了。
真奇怪,最近這段時間對方犄角發癢的頻率越來越高,時間也越來越長,我都快要懷疑他是不是背著我變異了。
「唔——」顧緬面對著我把頭擱在我的肩膀,雙手環成一圈虛攬著我的背,出口的聲音有些發悶,「還有點癢,哥哥再幫忙撓一撓,幫幫忙啦~」
無法拒絕帥魔請求的后果就是,我完全忘了自己當晚是怎麼入睡的,只是醒來的時候發現顧緬還跟我擠在一張床上,頭上的犄角還大喇喇地露著沒有縮回去。
我正要伸手推醒他,驀然發現自己手腕上正綁著一根尾巴。
一根我從未見過的尾巴。
修長堅韌,尾部毛色濃密,像是個巨大的毛筆尖,跟魅魔的尾巴大相徑庭。
這是誰的尾巴?顯然不是我的。
看著顧緬熟睡的側臉,我后知后覺對方的犄角除了形狀,跟我的簡直就是兩模兩樣,手感也異常粗糙,虧我還一直信了對方那番「小時候營養不良留下后遺癥」的說辭。
這尾巴,這犄角,還有突然躥起的身高,腦海中緊急搜尋一番,得出結論:是只惡魔。
「不聽話的小魅魔是會被惡魔抓去當小蛋糕吃掉的哦~」
便宜老爹的聲音在耳邊回蕩,我條件反射想要逃跑,手腕上的尾巴驟然纏緊。
「哎呀,被發現了呢,哥哥。」
3
「哥哥生氣了嗎?」
顧緬攥著我的手腕強迫我轉身,又眨巴著大眼睛湊近我的臉,試圖從我的表情中讀出些許蛛絲馬跡。
老實說,我現在大腦一片空白。
任誰碰上朝夕相處十來年的同類突然搖身一變成了天敵,都會懵逼的吧。
我張了張嘴:「你,你先放開。」
「不放,」顧緬用手抓著我的腕間,尾巴卻是悄咪咪松開又偷偷纏上了我的腰,是個很危險的姿勢,「放開哥哥就要逃跑了。」
「對不對,哥哥?」對方的臉貼上了我的面頰,還順帶著蹭了蹭。
晨起的聲音本就低啞,聽得我心下莫名發慌。
「我,我不跑。」頓了頓,感覺有些底氣不足,「你先放開,好好說話,好好說我就不跑。」
「真的?」
「真的。」
顧緬把臉挪開了,壓迫感頓時減輕不少。
為了打破當下莫名的氛圍,我試圖轉移話題:「那個,今天早上,可以吃小餛飩嗎?」
顧緬笑了,笑得很……蕩漾。
「可以哦,哥哥。今天食堂還有哥哥最喜歡的紅豆牛奶西米露,要來一杯嗎?」
腰上的尾巴尖開始在脊骨上虛虛實實地打圈,癢得讓魔喉頭發緊。
「隨,咳、隨便。」我別過頭,看天看地就是不看顧緬,「出門的時候,記得把犄角和尾巴收起來。」
「那我去給哥哥買早飯,哥哥不會跑的,對吧?」顧緬蹲在我身前,一雙大眼執拗地盯著我,眼里涌動著我看不懂的情緒,「哥哥會在這里乖乖等我,對不對?」
一米九幾的魔,即使蹲下來也還是壓迫感十足。
我不自在地點點了點,終于目送著顧緬人模人樣地出了寢室門。
但魅魔是什麼很守信用的魔嗎?
至少便宜老爹曾不止一次身體力行地告訴過我——不是。
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緊急在導師的野外寫生團中報了名,連行李都來不及收拾就屁顛屁顛跟著同學們一起上了車。
看著周圍飛速倒退的景色,我揉了揉空蕩蕩的胃部,有點餓。
出來得實在匆忙,只拿了野外寫生必備的畫具帳篷之類,別的一概沒有。
啃著師姐好心接濟的巧克力棒,我終于想起自己還沒給顧緬留個消息。
遲疑著點開聊天框:【臨時有事要出去寫生,出門匆忙沒來得及等你回來。】
想了想,又欲蓋彌彰加上一句:【不是逃跑,不要多想。】
嗯,完美,我覺得自己此刻簡直是個天才。
但這一天才的想法只持續到我鉆進帳篷。
「哥哥,你不乖哦~」
漆黑一片的帳篷里,一具高大溫熱的身軀貼上了我的后背。
4
我真傻,真的。
我單知道逃跑的時候不要告訴對方地址,卻不曉得惡魔的鼻子簡直比狗還靈。
腰上的尾巴又開始作亂,我一把握住:「那個,我說,如果我說這真的只是一次事發突然的野外寫生,你信不信?」
「哥哥覺得呢?」
語氣更加危險了,我硬著頭皮:「我覺得你信。」
「嗤。」顧緬短促地笑了一聲,「哥哥說信,那我就信吧。」
?
今天這麼好說話?
我狐疑著轉身看他,惡魔的眼睛在黑暗中散發出幽微的紅光,他在生氣。
在一些并不美妙的記憶快要把我淹沒之前,雙眼被捂住了,迎面而來是毛茸茸的觸感。
「哥哥別看,也別害怕。」還在生氣的惡魔用尾巴尖尖蓋住我的雙眼,又把我虛虛攬進懷里,安慰地拍了拍我的后背,「我不會傷害哥哥的,嗯?」
說實話還是有些害怕的,但眼前的惡魔好歹也算是我看著長大的漂亮弟弟,在對方的安撫下我甚至是本能地往顧緬懷里窩了窩。
真奇怪,明明是天敵,此刻卻給了我無與倫比的安全感。
「顧緬。」我吸了吸鼻子,出口的聲音甕聲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