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你不準嚇我。」
「好,不嚇哥哥。」
「還有,」我咬了咬嘴唇,還是決定坦白,「我,我也不是故意要跑的。我就是害怕……」
「嗯,我知道不是故意的,」溫熱的手掌依舊有節奏地安撫著我的后背,「哥哥別怕。」
「說話算話哦。」
「嗯,算話。」
「那你不可以秋后算賬哦。」
話一出口,后背正在拍拍的手掌停住了。
「?」
我急了,一把撩開眼前的大尾巴尖兒:「你答應我的——你這樣看著我干嘛?」
不知何時顧緬已經點亮了帳篷內的小燈,看著我的眼神就像,唔,怎麼說,就像我看著最愛的抹茶巧克力小蛋糕?
對面傳來一聲輕嘆,眼睛被再次捂住。
「哥哥,我的忍耐力也是有限的啊。」
聲音怪令魔臉紅的。
總算安頓下來后,我終于吃上了顧緬從食堂帶回來的小餛飩。
還真別說,惡魔的翅膀除了趕路,保溫性能也是一絕。
至少過了大半天,這份小餛飩和西米露還是熱乎的。
原本也算溫馨的用餐時間,如果不是隔壁帳篷的學姐打開了語音聽小說。
「她逃,他追,她插翅難飛……」
「噗嗤」顧緬看著我剛放出來松快的魅魔翅膀,抑制不住地笑出了聲。
我面色爆紅:夠了,別再放了!再這麼應景就不禮貌了!
5
人類有句俗話說得好:來都來了。
來都來了,寫生自然還是要寫的。
我開始催促顧緬回學校上課。
「哥哥真的不要我留下來嗎?」顧緬蹲在我身前晃著尾巴尖兒,「山里天氣這麼冷,哥哥不想用我的大翅膀暖床嗎?」
看了看對方毛色濃密的大翅膀,又想到自己異常精致的小巧型翅膀,我可恥地心動了一秒。
「暖床哦~免費哦~」
顧緬不停在我耳邊碎碎念,最終還是被我狠下心推出了帳篷:「趁著現在沒人看見趕快回去,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別總想些有的沒的。」
高大的惡魔撇了撇嘴,顯而易見的不高興,但還是乖乖聽話轉身離開。
臨走時還特意留下了在學校里幫我收拾好的行李箱。
過于貼心了。
導致夜晚我一個魔躺在帳篷里輾轉反側。
睡不著,完全睡不著。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白天聽了太多顧緬的「魔音貫耳」,我隱隱約約覺得山里的空氣的確很冷,特別是到了晚上,配合時不時呼嘯而過的冷風,別有一番蕭瑟。
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睡著了,夢境也不踏實。
夢里有一雙閃著紅光的眼睛。
森然又冷漠地看著我。
任憑我掙扎、逃跑、尖叫……徒勞得像個被關在籠子里的小丑。
「別過來,走開,走開!」
我滿身冷汗地醒來,周圍一片寂靜,只有山間不斷略過的冷風與遠處隱隱約約的動物鳴叫。
「是夢啊。」還好是夢。
我蜷縮著將頭埋進臂彎,有點想顧緬了,他在的話肯定會拍拍我的后背安慰我沒事。
有東西輕輕碰了碰我的手背,是根黑色的羽毛。
過了會兒,又是一根,從帳篷的縫隙中飄落下來。
我剛揚起笑臉想叫顧緬,突然又有點不確定。
在今天以前我從未見過顧緬的翅膀,對他的羽毛也算不上熟悉。
更重要的是,顧緬應該不會用這種方式來叫我。
用這種,幾乎可以稱之為「挑逗」的方式。
「小朋友,」頭頂傳來一陣讓我惡心到骨子里的聲音,「這次可沒有那小子來幫你嘍。
」
下一秒,一張丑陋的面孔倒掛著出現在我眼前。
6
頭痛欲裂。
記憶中我應當沒有見過這張臉,但突然僵直的身體本能告訴我我們的確是舊相識。
可想而知相識的過程并不愉快。
暗罵一句流年不利,我飛速撤身,拉開帳篷就往外倉皇逃竄。
如我所料,周圍的人群都被下了咒語沉沉入睡,聽到這麼大的動靜也無人驚醒。
身后的惡魔,不,應該說是已經墮落的惡魔,下半身融合了不知道是什麼魔種的軀體,漆黑的皮膚下連著巨大的勾爪,看起來畸形又可怖。
那滑膩陰暗的目光黏在我身上,令魔反胃。
顧不上是否會暴露,我張開翅膀在山野的枝頭間飛躍。
山里的晚風可真冷啊,每一陣都像是刀刃刮在臉上,喉間逐漸泛起腥甜。
墮魔卻不緊不慢的墜在我身后,甚至還有閑心點評幾句:「幾年不見飛行能力倒是見長。」
又夸張地在空氣中嗅了嗅:「嗯——味道還是一如既往的好聞啊,小朋友。」
快要飛不動了,看著我們之間逐漸縮小的差距,我心下微沉,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悄悄握緊袖中隨身攜帶的小軍刀,我努力保持鎮定,轉身平復呼吸。
小刀是從高二開始顧緬撒潑打滾硬要我每日帶在身上的,當時不知道是為什麼,現在倒是有了些猜測。
只是為什麼我完全沒有關于這段的記憶?
「嗯?不飛了?」見我停下,面前的墮魔抖著夸張的笑容,盯著我的目光像是看到了十全大補丸,橫貫臉頰的外翻傷口在月光的照耀下像一條蠕動的蛆蟲。
我忍不住干嘔一聲。
這好像徹底惹惱了對方。
墮魔放棄了貓捉老鼠的游戲,一個閃身來到跟前就伸手掐住了我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