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婆母說的是什麼?」
「你知道了!」老夫人執著地重復這一句,神情可怖。
「柳堂去賭博的錢是你給的,周氏也是你找來的!甚至于笙兒落罪也是你設的奸計。秦氏,你這個毒婦!我家娶了你,簡直倒了八輩子的霉。」
我笑了。
我的院子,也無旁的人,我連裝模作樣都懶得。
「是啊,我做的,那又如何?便是要休了我,婆母又準備用什麼理由?被周氏母子倆逼到走投無路的人,是顧笙。忍無可忍動手弒殺親族的人,也是顧笙。能與我何干?」
老夫人鼓著眼睛像個青蛙,恨不得生吃了我。
這眼看著走向死路,卻無能為力的感覺,她也嘗到了。
她抖著嘴唇:「顧笙若是出事,你當你自己還能落得好?我有的是法子,叫你同歸于盡!」
9
這話我信。
老夫人真有這能耐,無關她的地位能力,而是來自于顧笙本人。
老夫人她啊,有個保守至今的大秘密。
——顧笙不是她的親子,柳霜兒才是!
周氏跟柳堂,是顧笙的親娘、親弟弟。
我不知當年是什麼原因交換了他們,可靖寧侯府這一輩只得顧笙一人,倒也猜測得到幾分。
想來老夫人自認為,等顧笙娶了柳霜兒,就還是一家團聚。
可惜了,前任顧老侯爺只怕并不知情,橫插了一個我。
再然后柳霜兒高調進府,隨后周氏、柳堂也被我弄來了京城。
我故意喂大了周氏、柳堂的胃口,讓他們瞧見靖寧侯府的富貴,教他們拿顧笙的身世去做試探。
一步步地把顧笙逼到絕路,最終不得不對著血脈至親痛下殺手。
而剛巧,又被我安排的人,抓了個現行,再鬧了個滿城皆知。
這是一步險棋。
但相比較在顧家宗族面前暴露出顧笙的身世,再被處理掉,顧笙還是用這種罪名去死更好。
起碼不會連累我的兩個孩兒身世遭到質疑。
我在賭,賭老夫人更看重自己的榮華富貴,更看重自己的親生孩子。
所以面對老夫人色厲內荏的叫囂,我依舊不慌不忙。
「柳霜兒生了個男孩兒呢。
「便是侯府的庶子,也一樣能靠祖蔭謀個好缺兒,若是走科舉仕途,我娘家人也能幫幫忙。
「婆母你如今也貴為侯府的老夫人,孫兒都有了的,侯府只要在一日,便能供奉你一日。
「我執掌中饋,不敢說多善持家,總歸不會叫侯府敗落了去。」
老夫人臉色幾經變化。
我也不催。
喝完了一盞茶,老夫人的肩膀明顯垮了下去。
「你……要當如何處理?顧笙他被抓了現行,又被你鬧得滿城風雨……怕是爵位都要保不住了。」
「婆母糊涂了,那是顧郎被糊涂親戚逼至絕境,臨死前的反擊。對亡者,百姓與圣上都總保有一絲憐憫的。」
老夫人眼珠子鼓起,驚得舌頭都打結了。
「……你、你是要……
「那可是我的兒!」
我但笑不語。
真相如何,我們二人早就都心知肚明。
「老夫人,這是最后的法子了,能保全我們侯府的法子了。」
我確實不希望顧笙的身世暴露。
若他這個冒牌貨侯爺出了岔子,我這個侯府夫人也淪為笑談,我的兩個孩兒更是無緣侯府的爵位。
可我終究有母族可以依靠,后半生無憂。
而偷換了侯府顧氏子嗣的老夫人,必將受到更嚴厲的懲罰。
甚至于菟絲花兒一般的柳霜兒,也必定難逃厄運。
我賭得起,老夫人絕對賭不起。
10
老夫人張口結舌。
「可我要怎麼才能……」
我指了個人給她:「這位醫娘懂些藥理,想來能幫幫老夫人。」
如我所預料的那般,次日顧笙就在刑部的大牢里病倒了。
他病得又急又兇,不到三天便撒手人寰了。
死前留了一封罪己信,承認了他對舅母、表弟的罪行,卻也字里行間透露出,周氏母子倆的貪婪與逼迫。
隨后又曝出了柳堂在賭坊一擲千金,用靖寧侯府的名義,欠下了萬兩的巨額債務。
顧笙惦念娘家的親情,又因對柳霜兒的疼愛,最后仍是在柳堂的一再脅迫下不得已反擊,沒想到竟鬧出了人命。
雖然顧笙行兇,可他有難處在先,又已經認罪自絕于牢獄,有我爹在其中周旋,最終圣上并未褫奪靖寧侯的爵位,罰了些銀錢,就這般不了了之。
老夫人哭得死去活來。
直說自己害了孩兒,又鬧著要同柳家斷親。
顧家的宗親也去了靖寧侯府好幾回,每次都與老夫人密議,偶爾也會來尋我。
畢竟顧笙死得蹊蹺,顧家不可能沒人懷疑。
我扮演好了一個不被顧笙喜愛,卻又被惦念岳家勢力的工具人妻子。
我自然是什麼都不知道的。
老夫人幾次尋我來,言語威逼,要我出面頂下事。
我卻一反之前的肆無忌憚,委委屈屈地反問。
「婆母說什麼呢?兒媳什麼都不知道啊。」
是啊,人是我給的。
但是下藥動手的,是老夫人自己呀。
當年做了換子的人就是她。
誰給這冤孽起了頭,就該誰來結束,很公平,不是嗎?
最后老夫人頂不住了,最后一次來我屋里。
「秦蘇,你敢對天發誓,一輩子不會傷害霜兒,并且善待她的孩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