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紀堯這狗玩意兒趁人之危,在我背后耍陰招。
我渾身綿軟,頭重腳輕,幾欲倒下。
他得意洋洋:「吃一塹,長一智。你真以為小爺我是吃素的?」
我恍然大悟,他醉翁之意不在酒。
讓那兩人出去搬救兵,只是想讓我自亂陣腳,然后趁機搞偷襲。
我腦袋昏沉,轟然倒地。
可嘴卻停不下來。
「你賤得嘞!」
9
再醒來,我身處一間黑屋,窄小的天窗處投進來一絲陽光。
手腳被鐵鏈鎖住,鐵鏈另一端死死釘在墻內,任憑我如何掙扎都是徒勞。
對面的墻上、桌上擺著各式各樣的刑具,像是拷問罪犯的地方。
不知過了多久,鐵門被打開,有侍衛進來點上燭火。
紀堯慢悠悠地踱步進來,在一堆刑具前挑挑選選。
短匕,拿起,又放下。
鞭子,拿起,又放下。
烙鐵,拿起,又放下。
……
每選一樣刑具,他都朝我比比畫畫。
半晌后,他悠閑地抽空看我一眼,一副小人得「痔」的邪惡嘴臉。
「說罷,你想怎麼個死法?」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可我的嘴,硬氣得很。
「唉,如果可以的話,我想活。世界這麼大,我想去看看。」
「嘖,」他低聲諷笑,疏朗的眉頭輕挑,漫不經心道,「那就活剮吧。」
「活寡?」
我一愣,還有這種好事兒?
他要給我分配夫君?
「如果是為你守寡的話,我十分樂意,越早越好。
「事不宜遲,咱們今日就拜堂成親,明日就讓你出殯下葬。」
話一出口,我死的心都有了。
雖然都是我的心里話。
但不興說出來啊!
他那張俊臉漸漸扭曲,好似吃了蒼蠅一般惡心。
「小爺我說的是千刀萬剮的剮,不是寡婦的寡。
「你個死斷袖,想得倒美。竟妄想嫁給本侯,失心瘋了吧。」
我點頭:「確實。我不僅想得美,長得更美。小侯爺要不考慮考慮?」
「……」
他的沉默震耳欲聾。
手里死死握著刑具,在沉默中爆發,要把沉默的我滅亡。
這下不管是把我剝皮、浸豬籠,還是活剮。
我都能理解。
畢竟,這確實是我應得的。
10
在刀距我一指寬時,我以迅雷之速開口。
「難道小侯爺不想知道長信侯兵敗的真相?」
話落,身上并未有痛意傳來,我知道這張底牌觸動了他。
因為這場兵敗,他失去了最重要的人。
紀堯的父親長信侯,曾是南齊戰神,身經百戰,無一敗績。
戰無不勝,攻無不克。
可八年前北朔河一役,敗得極其慘烈。
五萬黑甲軍全部戰死,僅長信侯一人生還。
漳州城破后,北戎軍大舉南下,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一夜之間,整座城化為煉獄。
長信侯自此跌下神壇,「南齊戰神」這個名號,被所有人踩在腳底下唾罵。
朝堂上不少人趁機彈劾長信侯臨陣叛逃,通敵叛國。
長信侯不及辯解,就被收走兵權,打入詔獄。
那會兒長公主已有八個月的身孕,得知丈夫入獄,不惜觸犯宮規夜叩宮門,求圣上開恩徹查此事,一番折騰下來動了胎氣,引發早產,就這樣一尸兩命去了。
圣上念在長公主的分兒上,沒賜死紀如柏,只剝奪爵位,收回兵權,將他貶去苦寒之地戍邊,又下令將紀家獨子紀堯留在京城。
明眼人都很清楚,圣上信不過長信侯,留紀堯在京中做人質。
長信侯去邊關不出三年,戰死沙場,馬革裹尸還。
有傳聞說是因思念故去的長公主,長信侯早已積郁成疾,藥石無醫。
幾年后,圣上才下詔恢復紀家的爵位。
只是紀堯這個小侯爺,并無實權,只有尊榮。
11
紀堯揮退準備行刑的侍衛,狐疑地盯著我,等著我的后話。
「長信侯府出事半年后,朝中又發生了一起貪污案,小侯爺可還記得?」
這起貪污案的當事人便是前丞相元敬。
據聞長信侯被彈劾通敵后,元敬是少有的為他求情的人。旁的人要麼落井下石,要麼沉默明哲保身。
紀堯略一沉吟:「你的意思是,這兩件事的主謀是同一人。」
「聰明。」
他將信將疑:「我為何要信你?你有何證據?」
「證據隨身帶著多危險。你不如放了我,我這就去取。」
他眉頭輕佻,慵懶冷呵:「你又想耍什麼花招?」
我晃動手腳,鐵鏈丁零當啷。
「你看我人都被抓了,還能耍什麼花招。您手段『陰』明,我可不想嘗試人的一百種死法。」
我禮貌一笑,目光有所指地看向他身后那些刑具。
他失了耐心,逼問道:「證據到底藏在哪?說。」
我腦子還沒反應過來,嘴已經一吐為快。
「西城門左手邊第二百五十塊磚頭。北城門右手邊第一千二百五十塊磚頭。相國寺后門第二百五十階石梯。證據就藏在里面。」
一口氣說完,我腦子有些缺氧。
得。
我這臭嘴,一股腦全說出來了。
這些年費盡心思查找的證據,全付之東流了。
誰的心在滴血,我不說。
紀堯的神情有些無語:「你小子是倉鼠嗎?怎麼到處藏證據?」
我欲哭無淚:「俗話說得好,狡兔三窟嘛。」
12
紀堯眼神凌厲,刀了我一眼,之后吩咐侍衛分成三撥去找證據。
一盞茶后,眾人還沒回來。
「小侯爺不親自去一趟,就不怕你的人將證據私藏或是掉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