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書由勝利者書寫。
只要我還活著,他們就休想得逞。
我笑問:「被她罵是沒根的東西,感覺怎麼樣?」
我還記得十年前,小康子是如何渾身青紫地撲到我腳下,哀求公主垂憐,帶他脫離大太監的淫辱,發誓要當公主最乖的狗。
他苦笑:「幼時貞兒給我的歡喜,足夠我回味一生。貞兒說我沒根,她不知道,我的根就是她。」
春草罵他:「你倒是對得起她了,可你怎麼對得起公主!」
他神色平靜:「公主有父母疼愛,享金尊玉貴,怎能懂貞兒的苦?」
又深深地跪拜:「奴才來世再報答公主!」
他撞柱而亡,春草沒能攔住,不過聽見了他帶著淚的遺言。
「公主……小心身邊人!」
內侍中的叛徒都抓出來了。
我的身邊人,不就只剩皇室中人?
小康子感情用事,不堪大用,未必與幕后黑手有多深的關聯。
而那三個侍衛,都是母后撥給我的。
有人來報:
「殿下,那些人往外遞消息,是往皇后娘娘的坤寧宮去的。」
03
未時到,太監請我出去觀刑。
步貞在烈日下暴曬,已有中暑之癥。
【貞貞好慘,岐山公主這個賤人什麼時候能下線?】
【再堅持一下,救兵就要來了!】
果然,母后身邊的一等宮女凝妝來了。
她要我放人,我問:「母后的懿旨呢?」
凝妝說:「皇后娘娘傳的是口諭。」
我不客氣道:「你一張嘴說是就是?母后傳口諭一向有三個宮女,互為佐證。你連規矩都弄不清?」
凝妝在母后身邊不算資歷很老。
之前的梳妝宮女酒后失言被重罰,而她善于梳妝又溫順寡言,母后便破格將她提到一等。
很多人眼紅,等著抓她的錯漏。
她為母后做事,絕不會如此粗心。
我質問:「究竟是誰讓你來的?」
凝妝臉色微變,飛快地找補:
「是殿下的侍衛怕鬧出人命,便想請皇后娘娘拿主意。卻不巧,娘娘和陛下去花園納涼。
「奴婢怕誤了事才私自先趕過來,請殿下諒解。」
春草想請母后過來對質,我搖搖頭。
想必,早在步貞被我扣下時,就有人謀劃著要將母后支開,讓凝妝來假傳口諭。
只是沒想到,一向對母后言聽計從、對凝妝也十分熟悉的我,竟然會提出質疑。
凝妝笑得溫婉:「殿下頑劣,可不要讓娘娘憂心啊。奴婢瞧這根刑杖粗壯,很容易打死人。
「這樂伎是太樂署的人,過幾天就是祭祀大典,萬一挨了一杖就……奴婢這嘴,不說了。」
我看了一眼步貞,彈幕正在得意:
【凝妝不愧是男主的心腹,不過也挺不知好歹,以為能上位,但男主只愛貞貞。】
【這麼猛的刑具,岐山公主虐待宮人的罪名逃不掉了,沒打也是洗不清。】
我讓人把步貞送回太樂署。
笑道:「凝妝,你這嘴真賤,本宮罰你一杖。」
不等她反應過來,早就摩拳擦掌的春草舉起比胳膊還粗的刑杖,狠狠地往她頭上敲。
凝妝嚇得大叫:「岐山公主殺人了!殿下救我啊!!」
她捂著頭渾身發抖,還沉浸在恐懼中。
還沒意識到,被打爛的不是她的頭,而是刑杖。
春草丟開黏手的刑杖,從凝妝頭上捻起一片碎片,笑道:
「一根用棉絮和熱糖做的空心假刑杖,怎麼把凝妝姐姐嚇成這副樣子?你也知殿下愛玩,可不要怪罪殿下呀。
」
凝妝漸漸地緩過來了,依然鎮定:「就算公主對我有誤會,也無權私自處置我,要請娘娘定奪。」
我給春草使了個眼色,春草一腳踢得她跪下,一手掐著她的脖子,將她的額頭摁在地上。
我緩緩地說:「誤會?本宮正在努力地想,是誰常常夸你梳妝的手藝好,才讓母后如此器重你。」
她篤定見到母后就能自保,是覺得見到了皇后就也能見到誰?
「我想起來了,你年紀輕輕前途無量,何苦要替他賣命?」
04
上位?
要想讓人承認一個罪名,就要先扣一個大到承擔不起的罪名。
凝妝維持這個姿勢很久了,呼吸不暢,頭腦充血,容易沖動。
她一定會為身后的人掩護。
一個皇子和一個宮女之間的罪名。
能最大程度地毀掉皇子的是什麼?
我過于震驚似的捂住嘴:「凝妝,你明年就二十五了吧?按規矩要出宮,你卻因為他而不想走。他真是膽大包天,竟和你私相授受。
「母后這個時候去花園,是不是你們想趁母后不在,偷行男女茍且之事!
「他不仁不義、不賢不孝,淫辱嫡母身邊的貼身宮女,這是大不敬的罪名,你們奸夫淫婦——」
凝妝的臉已經紅得像燙熟了。
終于沖動道:「殿下坐在那個位子上,怎麼可能犯此大錯!公主怎麼能辱殿下名聲……」
很好,我知道是誰了。
凝妝也意識到什麼,語速放緩,而后顫聲地問:「公主詐我?」
春草高聲道:「不愧是我家公主!」
我拍掌大笑:「果然是自以為穩坐太子之位的大皇兄,齊王。
「凝妝,本宮想成兄之美,貴妾的身份你可滿意?」
凝妝渾身發抖,一攤爛泥似的癱在地上。
她現在入齊王的后宅,就坐實了齊王與嫡母的婢女有私情。
齊王二十大幾,早就過了需要皇后安排房中人的年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