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好,你來吧。”
到了分局,大廳的女警查看到任燚就開始調侃:“任隊長,你怎麼三天兩頭往我們警查局跑,是不是想轉行啊?”
任燚笑道:“可不是嘛,警查局里這麼多美女,哪像我們中隊,我這是來探路的。”
他在后面的辦公區里找到了正伏案研究的宮應弦,現在已經快九點了,但一半的工位都還有人,且人人看起來都很忙碌。
任燚笑著朝宮應弦招了招手。
宮應弦單手抱起一沓厚厚地資料:“正好你來了,我帶你去網絡犯罪科,我們有些新發現。”他大步走了過來,神色匆匆的樣子。
任燚跟在宮應弦后面,“哎,等等,我有東西想給你看。”
“什麼?”
任燚看了看四周,打開一見辦公室的門,把宮應弦拽了進來。
宮應弦皺眉看著任燚隨意拉著他胳膊的手,感覺有些別扭,可那種別扭,并不是從前別人碰觸他時的排斥甚至是反感,而是……而是他意識到他竟然不怎麼排斥,這樣的反常讓他別扭。
也許正如任燚說的,他真的慢慢開始習慣這個人了?
任燚關上辦公室的門,他眉宇間略帶一點興奮,神秘地從作訓服地大口袋里,掏出了一只毛茸茸的東西。
黑色的皮毛,金色的瞳孔,一只柔軟靈動又可愛的小奶貓。
宮應弦挑了挑眉,身體往后挪了一步。
“怎麼,你怕貓?”
“不怕。”
“那你躲什麼?”
“臟。”宮應弦頓了頓,“而且,貓的體溫比人還高。”
任燚聳聳肩,“它全身都消過毒,挺干凈的。而且它可是我們一起從火里救出來的,你不想抱抱?”
“不用了。”
“那摸一下?”任燚用指腹啜了戳小貓柔軟的肚子,“可軟了,跟沒有骨頭一樣。
”
小貓細細地“喵”了一聲,一眨不眨地看著宮應弦。
宮應弦猶豫了一下,搖頭。
“摸一下嘛,它又不燙手。”任燚捧著小貓湊到宮應弦面前,“再說你戴著手套呢,怕什麼。”
宮應弦劍眉微蹙,伸出手,試探著撫摸了一下小貓的肚子。
竟然這麼軟……。
任燚笑道:“很軟吧?你看你,也不喜歡接觸人,也不養個寵物,你不覺得寂寞嗎。”
“我有寵物。”
“真的?”任燚意外道,“你居然會養寵物,養了什麼?狗嗎?”
“你想看看嗎。”宮應弦看著任燚的眼睛。
任燚眼前一亮:“好啊,去哪兒看?”
“你給我看了你的寵物,我也給你看我的寵物。”宮應弦的口氣很隨意,“你可以周末來,盛伯正好想給你做飯。”
任燚心下一喜:“你、你是邀請我去你家吃飯嗎?”
“嗯,盛伯跟我念叨好幾次了。”宮應弦的眼神有些游移,“再說……朋友之間要一起吃飯,也是你自己說的。”
“好,那就這周六。”任燚快速說道。
宮應弦看了一眼小貓:“你打算養它嗎?”
“嗯,我可以把它養在中隊,也可以放我家。”任燚以前也救過小動物,但并沒有生起過要養的想法,可這只小貓,是他和宮應弦一起從火里救出來的,他總覺得有些特殊的意義,他想把它留在身邊。
“取名字了嗎?”
任燚看了看小貓,咧嘴一笑:“不如就叫吧。”
“什麼?”
任燚走到會議室的白板前,拿起馬克筆,在白板上寫下了兩個字:“。”
宮應弦嗤笑一聲:“你從哪兒找來的生僻字。”
“這是我玩兒游戲的名字,你看啊,我是四個火,這是四個水,剛好可以壓一壓我的火氣。”
宮應弦也走了過去,拿過筆,寫下了“淼淼”,“全壓沒了也不好。
”
任燚笑看著宮應弦:“你不是討厭我的名字嗎,其實我也不想要這麼大的火氣,要不是嫌麻煩我早改名字了,我一個消防員叫四火,聽著就不吉利。”
“我說了,你的火,是攻火的那把火。”宮應弦凝望著任燚的眼睛,“而且,人活得就是這一把火。”
“什麼意思?”
“火是精神,是情緒,是靈魂,心臟在五行里就屬火,從生命之火、油盡燈枯、浴火重生這些詞語里,也能看出火對人生命的指代意義。”
任燚怔了怔:“邱隊長說,你研究過火。”
“談不上研究,我了解過火文化,它幫助我最大程度地克服對火的恐懼。”
“那……你了解了什麼?”
宮應弦沉默了一下:“你聽過這句話吧,‘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任燚苦笑:“干我這行的,對這句話不能更深刻了。”
宮應弦搖搖頭:“人們以為這句話是在說天地不仁慈,踐踏萬物,這樣解讀不對。所謂天地不仁,是指天地‘無為’也‘無恩’,天地的意志就是沒有意志,天地只是一直遵循自己的天地之道,日升日落,陽光雨露,嚴寒酷暑,從未變過,天地不以萬物的意志為轉移,萬物的命運也不必歸咎于天地。”
任燚聽得有些糊涂。
宮應弦輕嘆一聲:“火是天地之精粹,火同樣沒有意志,沒有善惡,真正可怕的,并不是火,而是火的使用,尤其是……人對火的使用。”
任燚沉聲道:“你能明白這一點,卻還是怕火。”
“我在努力克服。”
“其實,每個人都有害怕的東西,你不用逼迫自己一定要做到無所畏懼,沒有人可以無所畏懼。”任燚靜靜地看著宮應弦,柔聲道,“你怕火沒什麼。
”
宮應弦愣住了。
一直以來,對火的恐懼,既讓他痛苦,又讓他羞恥,對火的恐懼是他一生都想戰勝、卻又難以戰勝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