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燚坐在了宮應弦對面:“這里面沒有你忌口的吧?”
宮應弦搖搖頭,剛要張嘴,任燚“哎”了一聲,制止了他:“我知道你不吃熱的,但你吃溫的,對吧,這幾個菜你可以等涼一點再吃,你不要看著有幾個菜冒熱氣就排斥。”
宮應弦盯著他:“你為什麼不分餐?”
任燚無奈地起身去廚房多拿了幾個盤子,把所有菜都分了兩份,還小聲抱怨道,“嫌棄我。”
宮應弦被任燚的表情逗笑了:“我跟你在這麼小的一張桌子上距離這麼近的一起吃這種沒有任何擺盤可言的飯,已經很不嫌棄你了。”
“那我真是謝謝你啊大小姐。”
“你叫我什麼?”宮應弦拔高了尾音。
“大少爺。”任燚揶揄道,“我這些菜雖然看著不太精致,但味道應該不錯,你嘗嘗吧。”
宮應弦拿起筷子,夾了涼拌茼蒿放進嘴里,菜里有薄醋和一點點辣椒,味道很爽口。
任燚兩眼放光地看著宮應弦,期待地問:“怎麼樣?”
宮應弦點點頭:“不錯。”
任燚笑道:“我平時不怎麼做飯,但是隨便看個菜譜都能做得不錯,人聰明沒辦法。”他說著盛了一碗冬瓜魚丸湯放在了宮應弦手邊。
宮應弦微微低下頭,湊近聞了聞:“燙。”
“嘗嘗這個土豆牛肉,這個不燙。”
宮應弦夾了一塊牛肉,先用舌尖試探著舔了一下,才吃了下去。
任燚笑道:“你有沒有想過,要克服對火的恐懼,可以先從吃熱食開始?”
“心理醫生建議過。”宮應弦說,“但我覺得吃什麼不重要。”
“怎麼不重要,你不吃熱食,無非是討厭高溫,或者潛意識里認為它們是火烹制的,對吧。
”
宮應弦不說話。
“你克服了對火的相關物的恐懼,有助于更好的克服對火本身的恐懼,這個邏輯沒問題吧。”
宮應弦輕哼一聲:“你為了讓我吃你做的東西,可夠賣力的。”
任燚哈哈笑道:“我是想讓你多品嘗一下人間的美味,有些東西啊,就是熱騰騰的好吃,比如這碗湯。”
宮應弦看了一眼那冬瓜湯,有些猶豫。
“給我個面子,嘗嘗看怎麼樣?不會燙到你的。”
宮應弦斜著那碗湯,輕咳了一聲:“既然今天是來你家做客,我就給你這個面子吧。”
“來來來。”任燚滿臉期待地看著宮應弦。
宮應弦優雅地端起碗,用勺子攪了攪,然后輕輕喝氣,想讓它快點涼下來。
任燚不禁想起淼淼,有時候煮的肉剛出鍋比較燙,淼淼就蹲在碗旁邊乖乖地等著,宮應弦此時就像極了在等肉放涼的淼淼,他想到這里,忍不住噗嗤一笑。
宮應弦瞪著他。
任燚攤了攤手。
宮應弦舀起一勺湯,深吸一口氣,送到了唇邊,小心翼翼地喝了下去。
“怎麼樣?”任燚興奮地問道。
宮應弦怔了片刻:“還、還好。”他已經記不起來,上一次吃這樣熱的東西是什麼時候了。家里出事以后,他被送去了美國,在對高溫的厭惡和西式飲食文化的雙重作用下,他不再吃任何熱燙的東西,甚至已經忘了,一口香濃的熱湯的味道,原來……這麼好。
任燚感到心臟在亂蹦,令他開心的不僅是宮應弦吃了熱食,而是宮應弦愿意為了他改變自己,哪怕只是一點點,這至少說明,他在這個人心里是一個有分量的人吧?他喜道:“好喝就多喝點,這個是溫州魚丸,我們中隊的戰士家里寄來的,自己做的。
”
宮應弦對上任燚發亮的眼睛,羞惱道:“你別一直催著我吃,你自己不吃啊。”
任燚高高興興地吃了起來:“這個好吃,這個也好吃,嘿,我真是挺厲害的。”
宮應弦看著任燚得意又竊喜的模樣,唇角也不禁含笑,暫時竟忘了一直盤踞在心頭的關于過去的陰影。
任燚連哄帶騙地讓宮應弦把所有菜都嘗了一遍,看著宮應弦吃著自己做的東西,他難以形容這一刻的滿足。
任燚用手指敲了敲酒瓶:“咱們喝點酒?”
宮應弦有些猶豫:“酒精會讓人失控,我不喜歡失控。”
“你今天太累了,經歷的太多了,喝點酒,會讓你忘了一切,安心睡個好覺。”
宮應弦輕哼一聲:“也會讓人早上起不來,遲到。”
任燚失笑:“你這個人怎麼這麼記仇啊。”
宮應弦揚了揚下巴:“來一杯吧,你這是什麼酒?”
“不知道,朋友送的。”任燚給倆人倒了酒,“我平時喝啤酒的,不怎麼喝紅酒,但是讓你喝啤酒的話……”他搖頭笑道,“感覺怎麼都不對勁兒。”他根本無法想象宮應弦跟他們一起蹲在路邊攤喝啤酒、吃烤串的樣子。
宮應弦拿起酒杯輕晃,湊到鼻尖聞了一下:“你要喝酒也不提前醒酒。”
“沒那麼多規矩,喝就是了。”任燚抓起杯子強行跟他碰了一下,“來。”
宮應弦只好喝了一口,他微蹙眉,誠實地說:“這酒不好。”
已經習慣了宮應弦脾性的任燚,絲毫不在意:“那下次你帶酒。”
“好吧。”
吃完飯,任燚就張羅著要教宮應弦打游戲。
宮應弦不常喝酒,此時有些暈乎,他靠在沙發里,手上還執著紅酒杯,打了個哈欠說道:“你這個酒不好。
”
“你剛才已經說過了,喝都喝了,下肚還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