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們要冷靜,不要慌張,不要動,我們知道你們在哪里,正在研究救援方案,你們離出口不遠,我們會用激光切割機在合適的位置開洞。”
“我們不慌。”嘴上這麼說,任燚的聲音卻有掩飾不住地慌亂,“但是宮警官他受傷了,流血了,陳隊,務必快點啊。”
“我們正在努力。”
“那對夫妻呢?孕婦怎麼樣了?”
“他們已經被救出來了,孕婦正在醫院搶救。本來氣墊的方案成功了,結果把人救出來之后,氣墊不堪重負松動了,才會造成樓體晃動。”
“救出來就好。”總算有個好消息。
宮應弦湊過去道:“讓我們隊長放心,我沒大礙。”
任燚從身上翻出便攜的急救包:“你轉過來,我做點應急處理。”
宮應弦勉強側過身去。
任燚拿起自己的安全帽一看,燈已經被砸壞了,他掏出一個小手電,叼在嘴里,照射著宮應弦的傷口。
肩胛骨上有一道長長的口子,還有若干小的傷口。
任燚眼眶一熱,他輕撫著宮應弦的后背,心陣陣地絞痛。
宮應弦察覺到了他異常的沉默,低聲解釋道:“沒有傷到骨頭。”
任燚吸了吸鼻子,他拿出一小瓶雙氧水,含糊地說:“我要給你清洗一下,有點……疼。”
“我不怕疼。”宮應弦的聲音十分平靜。
任燚咬緊了嘴里的小手電,將雙氧水倒在了宮應弦的傷口上,鮮血混合著泥污,順著那堅實寬厚的背淌了下來。
宮應弦繃直了身體,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倒完雙氧水,任燚又打開了碘伏,他猶豫道:“這個真的疼。”
“來吧。”
由于是便攜的急救包,碘伏是裝在一次性軟塑料管里的,量不多,他打開之后,小心翼翼地均勻撒在了那道傷口上。
宮應弦身體一抖,喉嚨里發出一聲悶哼。任燚心疼極了,在他心里,宮應弦又干凈又精致,甚至有時候“嬌滴滴”的,他不愿意看到這個人有一丁點狼狽和痛苦,他恨不能統統代而受之。
好不容易消毒完了,任燚給他撒上一些止血粉,蓋上了一片紗布,以眼下的條件,只能這樣簡單處理了。
宮應弦輕輕吁出一口氣,翻過了身來。他背部受傷,不能躺著,空間也不夠他坐起來,只能趴著,可他身下盡是凹凸不平的瓦礫,可以想象有多難受。
任燚柔聲說:“你趴我身上吧。”
宮應弦猶豫地看著任燚。
“我這里是墻根,稍微平一些,而且我能躺著。”任燚朝他伸出手,“來,趴我身上。”
宮應弦湊了過去,緩緩地趴在了任燚身上,但卻還緊繃著。
任燚輕撫著他的頭發:“放松。”
宮應弦這才慢慢放松身體,將全部重量壓在了任燚身上,終于稍微舒服了一些。
任燚的胸口被壓,他只覺更加氣短,但他什麼也沒說。
宮應弦將臉埋在任燚的肩頸。
倆人從未如此親密地擁抱過,哪怕是在這隨時可能送命的廢墟之下,對方的體溫卻給了彼此莫大的安慰。
說來奇怪,他從小就潔癖——在家里出事之前就是,這樣臟兮兮的環境,這樣臟兮兮的兩個人,原本應該讓他極度不適,可他卻絲毫沒有異樣的感覺。他從前以為,他是在忍耐任燚,或者習慣了任燚,如今他終于明白,這個世界上就是有這麼一個人,他怎麼都不嫌臟。
此時任燚的內心,跟宮應弦一樣百轉千腸。
一想到宮應弦受的傷,是為了救他,便又感動又內疚,他低估了自己在宮應弦心中的份量,他總以為自己才是那個用情更多、付出更多、包容更多的人,沒想到宮應弦也可以為了救他而奮不顧身,他知道,哪怕宮應弦一輩子都不會回應他那份不同尋常的喜歡,這個人也永遠都會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宮應弦閉上了眼睛,心湖平靜無波,任燚的懷抱讓他覺得,他處于這個世界上最危險的地方,也處于這個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
“還疼不疼。”任燚難受地說道。
“不疼。”
“怎麼可能不疼。”
“除了火,我什麼也不怕。”宮應弦有些執拗地說。
任燚咬了咬下唇,艱澀地說:“你干嘛要救我。”
“廢話。”宮應弦將臉埋進任燚頸窩,雙手也無意識地抱住了任燚的腰,貼得越近,便越能獲取安全感。他想著他懷里的人安然無恙,只是受這一點傷,未免太值得了。
“我讓你聽我命令的,誰準你擅自行動的。”任燚小聲說。
“我聽了,但這些石頭不聽。”
“我是消防戰士,這種時候都是我耍帥,干嘛搶我風頭。”
“我是警察,我的職責是保護人民生命財產安全,你也不例外。”
“那你救我只是因為我是‘人民’啊。”任燚悄悄抬起了手,他不敢抱,怕顯得太曖昧,只能落在了宮應弦的背上,用掌心輕輕摩挲著。
宮應弦頓時像只貓一樣舒展了一下身體,認真地說,“不止,你是我的朋友。”
任燚也不知該喜該憂,他多希望他們不止是朋友,他多希望這個擁抱不只是因為宮應弦受傷了,他多希望他可以親吻宮應弦,可以大大方方地告訴宮應弦自己的喜愛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