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伴他,跟他交流,跟他互動,這是對他的恢復最有幫助的,他會慢慢回應你的。一旦他對你有了回應,那就離好起來不遠了。”
任燚眼睛一亮:“他醒來的第一天,就回應過我。”
“真的?什麼樣的回應?”
“我那天,抱著他哭了,他把手放在我后背上,明顯是在安慰我。”任燚有些不好意思。
龐貝博士笑道:“太好了,這樣的回應,我當時努力了半年呢。可能這次的情況只是暫時性的,連他自己都想要推倒高墻,我們一起努力,一定能讓他恢復過來。”
任燚懸吊的心臟終于回落,這確實是不幸中的大幸,他已經做好了半年、甚至更長的準備,無論需要多少時間,無論需要付出多少努力,他一定會等到宮應弦恢復。
“我現在能進去看看他嗎?”任燚問道。
“去吧。”
“哎,等一下。”盛伯把一個保溫箱交給任燚,“任隊長,也到了吃飯時間了,你和少爺一起吃飯吧,麻煩你喂他一下。”
任燚接過保溫箱,溫言道:“我會照顧好他的。”
走進病房,宮應弦半倚在靠枕上,看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什麼。
“應弦,該吃飯了,餓了吧。”任燚將矮桌放到了床上,把飯菜一一擺了上去,直到他擺好了,宮應弦還維持著之前的姿勢沒有動。
任燚把他身體墊高了,將他的臉轉了過來,他的眼睛動了動,靜靜地看著任燚,瞳仁像剔透的寶石。
任燚矮下身,微微一笑:“你剛才和龐貝博士聊什麼了。”
宮應弦眨了眨眼睛,神情懵懂,簡直是我見猶憐。
任燚忍不住湊過去,嘴唇在他唇上溫柔地碾過,而后盯著他,那眼中分明蕩起了小小的漣漪。
“來,我們吃飯。”
任燚坐在床邊,搓了搓手:“全都是你愛吃的,先來嘗一塊筍尖吧。”他夾了一段青嫩的筍,送到宮應弦嘴邊,“啊……”
宮應弦遲疑了一下,張開嘴,認真地嚼了起來。
“醫生說下個禮拜你就可以出院了,很多治療可以在家做,你這麼討厭醫院,應該很高興吧。”任燚舀了一勺湯喂他。
“你知道嗎,張文自首了,我看他平時那個慫樣,還真未必是裝的,只是紫焰和藍焰還在逃,邱隊長說,提供資金的藍焰可能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
“陳隊長也在這個醫院。”任燚提到陳曉飛,嘆了一口氣,“在ICU,現在還沒脫離危險,我每天都去看他,我心里是真的不相信他是壞人,不管怎麼樣,我希望他活下來,他一直對我很好,曾經是我爸最好的兄弟。”提起自己的父親,任燚的目光再度暗淡。
宮應弦的膝蓋突然頂起來,碰在了矮桌上,桌子晃了一晃,湯都灑了出來。
任燚趕緊拿紙擦了擦:“怎麼了?難道你想下床?”
宮應弦只是一眨不眨地看著任燚。玉雕一般完美的容顏,因為缺少了生氣,而多了幾分空靈圣潔的美,被這樣純凈無暇的眼神凝視,任燚的心受到了極大的震撼。
“你是不是在擔心我?”任燚放下碗筷,他抓住了宮應弦的手,“你是不是……是不是想跟我說話,但是說不出來?”他覺得宮應弦被困在一個殼子里,身不由己。
宮應弦靜默半晌,突然合攏五指,輕輕握住了任燚的小拇指。
任燚愣了愣,而后鼻腔一酸,他拉起宮應弦的手,貼著自己的臉:“沒關系,沒關系,我們慢慢來,我永遠都陪著你。
”
第189章
任燚這幾日,不在醫院,就在外奔波處理他爸的身后事。這時候就看出孑然一身的壞處來了,所有事情,他都得親力親為,去填那些冰冷的文件,去置辦白事要用的東西,聽人不帶感情的談論著銷戶或葬禮——于己是至親至愛的人,與對方不過是每日重復的無聊工作或生意。被迫用這樣的方式一遍遍確認他爸已經不在的事實,對他而言,全是折磨。
原本曲揚波和高格想幫他,也都被他拒絕了,這事,確實要親力親為。
但后來,還是不得不讓他們幫忙,因為總局的領導找他談話,不僅要為他爸追加烈士一等功,還要立為應急管理部的英雄典型,在媒體上做大量的報道。
任燚覺得他爸值得這些贊譽和勛章,也明白總局的苦心,但他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要讓自己出鏡、不要提自己的名字,他不希望自己在網絡上一些沒有洗清的污名,給他爸帶來一丁點的質疑,他要他爸干干凈凈地走。
忙活了一天,晚上回到醫院,他急匆匆地想要馬上看到宮應弦。
出事到現在,他基本上是住在醫院了,他不想回家,家里只剩他一個人,太冷清了,也不想回中隊,那些關切的目光和小心翼翼的態度讓他窒息。
宮應弦給了他一個“想要回去”的地方,哪怕這個地方是他最不想踏足的醫院。
敲了敲門,宮應弦輕輕推開病房門。
盛伯見到他,跟見了救世主一樣:“任隊長你可回來了,我還以為你要很晚呢。”
只見床上一方矮桌,六樣飯菜,但看起來什麼也沒動。
“吃飯呢。”任燚走過去摸了摸宮應弦的頭發,“怎麼了盛伯,他吃完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