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名學生都在沉默,鄭大頭挨個看了看,又說:“高三確實是人生中比較重要的一個階段,學校這麼處理也是基于對學生負責的原則,而且,這次事件并沒有造成嚴重后果,學校在處理的時候,也會酌情考慮到這一點。”
鄭大頭說著,停了一下,語重心長地道,“老師知道你們可能不太能接受這個結果,覺得對他們的處理太輕了,但是,既然學校已經做出了決定,老師還是希望你們能盡快放下這件事,全身心地投入到學習中來,不要再被這件事影響到正常的學習生活。”
周實仍舊沒有說話,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姜嶼撇了撇嘴。
“老師,我有一個疑問。”季鈞淡淡道,“學校說是要對學生負責,難道是只對霸凌同學的人負責,被霸凌被欺辱的同學就不需要負責了嗎?”
鄭大頭看了他一會兒,道,“季鈞同學,你的想法太過偏頗了。學校要對每一位同學負責,所以,在處理學生問題的時候,一般原則是,寧愿保守一點,也不要激進行事,因為任何一個決定,都關系到學生的前途和命運。”
“但這并不意味著學校不關心被霸凌的同學,不對他們負責。如果確實造成了嚴重后果,那麼學校肯定是會站在你們這邊的。”他說。
季鈞抬起眼睛直視著鄭大頭,“這次是我們發現及時才沒造成嚴重后果,如果下一次出現了同樣的事情,就算事后處分得再嚴厲,難道能夠消弭被霸凌同學所遭受到的傷害嗎?”
他冷聲道,“這種性質惡劣的事件,難道不該從小處抓起,以防微杜漸嗎?”
鄭大頭沉默了一會兒,片刻后,他嘆了口氣,“說實話,不能。”
他說,“學校處理事件,只能依據已經發生的事情和結果做出判斷,絕對不能用還未發生的事情來判定一個人的好壞。如果僅僅因為一個人有可能作惡,就判定他有罪,那麼也許世界上的大多數人都要被關進監獄。”
他的表情十分嚴肅,“哪怕那是一名罪犯,在他只是表現出了作惡的傾向、卻還沒有犯罪的時候,你就不能對他進行審判。”
季鈞沉默了下來。
鄭大頭說著緩和了語氣,“季鈞同學,我知道你是擔心周實會再次受到傷害,這也是我要特別提醒你們的,尤其是周實——”
他特別看了周實一眼,“1班的學生,品德如何我不能確定,也不敢保證會不會有不好的想法,但是不管怎麼樣,咱們自己班的學生要學會保護好自己,比如上學放學結伴走,平時也盡量跟同學在一起,避免單獨碰上今天這樣的情況。”
“另外,還有一個問題,”鄭大頭的表情又嚴肅起來,“今天姜嶼和季鈞兩位同學看見周實被1班的學生圍堵,能夠勇敢地站出來維護,這一點值得表揚,但是,老師同時也要批評你們,在遇到危險的時候,不能只憑著一時的熱血,一味沖上去蠻干,要講究方式方法,凡事都要以自己和同學的人身安全為重。”
“就像今天這樣的情況,你們把周實拉出來之后,就不應該再和他們起沖突,要趕緊往安全的地方跑,尋求老師或者其他同學的幫助才對。”
聞言,姜嶼有點不自在地撇開臉,沒好意思說其實事情的真相是他按著人家1班的人暴揍了一頓,而季鈞臉上那些看起來很嚇人的傷都是他自己揍出來的。
季鈞倒是淡定得很,眼睛眨也不眨地,“老師,我們知道了。”
“嗯。”鄭大頭點了點頭,又叫他們三個都去醫院檢查。
姜嶼摸了摸鼻子,干咳一聲,“老師,這就不用了吧?”莫全義幾人打在他身上那幾拳,還沒他平時練功受的傷嚴重呢。
“去,都去。”鄭大頭揮著手趕他們走,“醫藥費莫全義那幾人會負責,都去好好看看,回頭拿檢查單和繳費單給我。”
咳……那行吧。
雖然檢查是不必了,不過買點跌打損傷的藥還是可以的。姜嶼還記得給季鈞買的藥,只一盒就去了近八十,付款的時候他肉疼了好一會兒,擱平常,他可舍不得給自己買那麼好的。
從鄭大頭的辦公室出來,姜嶼問,“周實,你要去醫院嗎?”
周實猶豫了一下,搖頭道:“我去藥店買藥就好。”得虧當時姜嶼在場,他只挨了一拳重的,剩下的都是皮肉傷,并不嚴重。
姜嶼大大咧咧地把手搭上他的肩膀:“那我和你一起。”
走在后面的季鈞則被有意無意地忽略了。
季鈞掃了姜嶼一眼,垂下眼睛。一次是巧合,兩次的話,故意的幾率會有多大?
他停下腳步,看著前邊哥倆好的兩人,忽然開口,“姜嶼。”
姜嶼腳步一頓,微微偏頭,“干嘛?”
季鈞道,“你和我一起去醫院。”
姜嶼忽的一下轉過身來,目光帶著點警惕,口氣不太好,“我憑什麼要和你去醫院?”
季鈞抬手摘下口罩,淡定地,“就憑我臉上的傷有你的一半功勞。”
“……”姜嶼噎了一下,片刻后,他有點窘迫又有點惱怒地“靠”了一聲,“我不是都已經買藥給你了嗎,說好了兩清,兩清!”他著重強調了最后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