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姜母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沒說什麼,默默地坐下來,用湯勺給其中一只碗裝上滿滿的筒骨和山藥,放在桌上推過來,“多吃點。”
姜嶼應了,拿起筷子開吃。
姜母給自己也添了一碗,卻沒怎麼動,目光時不時就落在姜嶼垂落著的胳膊上。
察覺到她的目光,姜嶼不大自然地動了動,悶了一會兒,問,“媽,你感冒好了嗎?”
姜母一頓,片刻后,“嗯。”她收回目光,垂著眼睛撥了撥碗里的山藥,“本來也不嚴重。”
她似乎食欲不佳,沒吃多少就放下了筷子,只看著兒子狼吞虎咽。過了一會兒,她忍不住問,“去看了醫生沒有?”
“看了,沒事。”
“媽媽知道你心里有分寸,不會在外面亂打架,可是……”她嘆了口氣,停頓了一下才又道,“小嶼,別讓媽媽擔心好嗎?”
姜嶼的筷子停了一下,慢慢抬起眼睛,看著母親。姜母上了一天班,神情有點疲倦,臉色也略帶蒼白,眼下還有濃重的黑眼圈,對上兒子的目光時,她略有些不自然地偏了偏臉龐,掩飾般地抬起手,掠了掠鬢發。
姜嶼沒有察覺她的異樣,片刻后,他低頭扒了一口飯,悶悶道:“我知道了。”
吃完了飯,姜母把他趕去寫作業,自己收拾餐桌碗筷。
姜嶼回去房間,把作業從書包里掏出來,忽然想起什麼,伸手去摸褲袋,卻摸了一個空。今天剛發的抑制劑不見了。
他呆了一下,有點郁悶,“……靠。”
肯定是在巷子里打架那時候掉的,抑制劑又是那麼小一個東西,動作大點就跟著飛出來了。
要不然明天還是去藥店買一個吧。
雖然學校下個月會發新的,不過他不確定自己會不會在這一個月內出現狀況,畢竟現在距離他成年的生日也沒幾天了。
姜嶼腦子里轉過這個念頭,翻開了物理練習冊。
嗡。
放在桌角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姜嶼抬頭,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是季鈞。
——肩膀還疼嗎?
這一條之后,緊接著又是一條。
——擦藥了沒?
姜嶼盯著那個黑貓頭像,這是覺得自己救他哥哥受了傷,所以送溫暖來了?
這人,雖然偶爾性格差了點,但人品還是可以的嘛。
他用筆頭點了點那只黑貓,不覺想起了那張好看的臉。
一開始,他覺得季鈞看起來挺冷漠的,整天都是那副冷冷淡淡的表情,也不怎麼跟新班級的同學接觸來往。
不過畢竟是校草,性格冷淡一點也可以理解。反正他也不是Omega,犯不著往對方身邊湊。
然后就是撞人事件。
他性格有點躁,有什麼不爽的多半當天就要找補回來,那天在操場上去撞季鈞的鼻子也是一時興起,誰知道對方居然那麼脆,搞得他心里帶愧,之后打個照面底氣都先弱三分。偏偏季鈞還不依不饒上了,讓他憋了一肚子火沒處發,憋屈得不行,恨不得把人拽過來打一頓。
——但要說他討厭季鈞,倒也夠不上。
那天在洗手間,季鈞沒有掉頭就跑,后來面對老師和校領導也是自動自覺地頂在前頭,只這一點,就讓他討厭不起來。
而且,這人長得是真踏馬的好看,對著那張臉還能討厭起來的人應該也不多。
“行了,跟你兩清了吧。”姜嶼小聲嘀咕了一句,看在季鈞挺關心他傷勢的份上,決定不再計較對方之前的態度。
他盯著季鈞的那兩個問句看了幾眼,手指在對話框那里停頓了一下,打了幾個字,想了想又刪掉,最后只回了一個冷淡的“嗯”字。
手機又震動了起來。
——那你好好休息。
——明天我去找你。
姜嶼:“……”
他從小到大受傷習慣了,姜母雖然也會念叨,但因為知道兒子有分寸,大多數時候由著他的性子,并不會過多干涉。乍一被人這麼關心,總覺得有點小題大做。
他用筆頭蹭了蹭臉頰,沒想出來要怎麼回復,干脆放下手機,不再理會。
物理作業寫完,他伸了個懶腰,踢踏著去洗澡。
姜母這時候已經休息了,客廳的大燈也關上了,只過道留了一盞小燈,發出暗黃的光芒。
浴室的燈亮起來,姜嶼單手抓著衣領把校服扯下來扔在一邊,又扯下外褲,露出少年線條流暢的身體。他站到花灑下,擰開水龍頭,涼水帶著秋天夜里的冷氣撲在身上,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加快了沖澡的速度。
沖完澡出來,姜嶼覺得肩上那一塊傷似乎發起熱來,有一股火燒火燎的勁兒,一直躥到后腦勺。他皺著眉,拿著消炎止痛噴霧,對著鏡子扭著身體噴了一氣,清涼的感覺沾在皮膚上,感覺似乎好了一點。
第二天他起床時,姜母已經又去上班了。
服裝廠月休四天,但其實想多掙錢的話,天天去上班也行,反正是計件工資,多勞多得。
姜嶼已經習慣了獨自一個人在家里。洗漱過后,他才發現姜母給他留了早飯。
白粥是用電飯鍋煮出來的,雞蛋也只是白水煮過,姜嶼早起時感覺腦袋有點沉重,嘴里也沒什麼滋味,胡亂塞了幾口就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