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嶼的耳尖癢了一下。他小弧度地偏了偏頭,肩膀也撇了一下,有點想蹭一蹭。
“沒。”他說。
先前看天氣預報會下雨,他把傘揣在書包里好幾天也沒見一點雨星,昨晚上掏作業的時候,順帶也拿出去擱在了桌上,早上拿書包時雖然看到了,不過想想天氣預報的尿性,索性就沒帶。
結果偏偏就下雨了。
季鈞道:“我也沒帶。”
姜嶼轉頭望了望窗外,“希望放學的時候能停。”要不然,只能冒雨回家了。
季鈞也跟著望了一眼,目光微微閃動,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下了課,姜嶼繼續在題海中奮戰,季鈞卻出了教室,接近上課時才回來。
他披著一身濕氣,頭發也是濕漉漉的,一坐下來就把手里拎著的傘給姜嶼看,眼里微微閃著一點光,“看,有傘了。”
姜嶼見他連頭發都濕了,先從保溫杯里倒了一杯熱水遞過去,這才問道,“哪來的?”
季鈞道,“去了一趟小賣部,就剩最后一把了。”
姜嶼笑:“運氣還挺好。”
這一下午,雨一陣兒大又一陣兒小的,就沒怎麼停過,到放學的時候,雨勢還大了點。
季鈞買的傘就派上了用場。
小賣部的傘花色老、款式舊,常年滯銷,老板也沒補貨,季鈞去的時候,就剩最后幾把灰撲撲地擺在貨架上。他挑的那把小小的,只能單人用,顏色是那種有點泛灰的綠,傘面印著大朵大朵的粉紅花朵,傘沿還綴了一圈蕾絲花邊,一撐開來,姜嶼就忍不住笑了。
“別笑。”季鈞一本正經地拿著傘,“咱們回家可全靠它了。”
姜嶼笑了一陣,“能不能行啊這傘,太小了吧?”
季鈞沖他勾了勾手臂,“擠一點,淋不到雨就行。”
姜嶼就把書包甩上肩,向他靠過去。季鈞把撐傘的手換成左手,右手很自然摟住姜嶼的肩膀,兩個人高馬大的少年擠在小花傘底下往前走。
于小庭這時候也正好下樓,準備蹭別人的傘回寢室,再給房思思拿傘過來,一抬眼睛就看到這一幕,噗的一下笑出了聲,趕緊掏出手機拍下來,發給房思思同賞。
房思思回了一長串的“哈哈哈”,后邊還跟了一個捶桌狂笑的表情包。
這把傘確實小,季鈞撐著傘一直往右邊移,右手臂則緊緊地把姜嶼扣在懷里,兩個人腦袋挨著腦袋,慢慢地往前走。
這個距離,老實說,有點太近了。
近得季鈞略偏一下臉,都能感受到姜嶼鬢邊短短的發茬扎在側臉的毛茸茸觸感,近得他能嗅到姜嶼身上那股雨后青松的信息素味道。
只是,被抑制住的信息素味道還是有點淡,似有若無的,撩得人心癢癢,也讓人更加貪婪。
季鈞不動聲色地吸著氣,讓那股信息素的味道能更長久地留在肺腑中,而后慢慢地、一點一點地吐出來。
他的心臟不知不覺跳得有點快,嘭咚嘭咚的,響亮地振著耳鼓。
姜嶼忽然側了一下臉,目光往這邊掃了一下。
季鈞微驚,垂下眼睛收攝心神,讓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腳下,然而耳朵卻不受控制地去捕捉身邊人的呼吸,鼻尖也不由自主地尋找更多的味道,心底更是涌出一種莫名的躁動,鼓噪著讓他貼得更近。
他仿佛能感受到滾燙的血液在血管中奔涌著周行全身,沒幾秒鐘身體和姜嶼相貼的部分就發起熱來,連吐息都因此灼熱了幾分。
姜嶼又側了一下臉,終于忍不住:“別一直往這邊偏,你看你肩膀都打濕了。”
季鈞控制住呼吸,低笑一聲,“就這麼點大地方,一個人被打濕總好過兩個人。”
這把聲音低下來真的讓人扛不住,姜嶼覺得耳尖又開始癢了。他動了動腦袋,側臉就貼著季鈞的臉蹭了一下,耳鬢廝磨一般,很是親密的模樣。
季鈞的心臟驀地一頓,忽然加快了跳動的速度。
心里仿佛有一種滿足的熨帖,但又有些說不上來的煎熬,讓他覺得既難受、又歡欣,兩種截然不同的情緒交織在一起,讓這一段平常只覺得短的路程,似乎也變得漫長起來。但將要走到平時分別的岔路口,季鈞又覺得這段路太短,時間又過得太快。
到了路口,姜嶼輕輕掙了一下,想從傘下走出去,“我就到這吧,一會公交車就來了。”前邊再走幾步就到站臺了,他幾秒鐘就能沖過去。
季鈞沒松手,問,“你下了公交車還要走那麼遠,沒傘怎麼辦?”
姜嶼渾不在意:“也不多遠,三五分鐘就跑回去了。”
季鈞停了一會兒,忽然道,“我去你家蹭一晚,行麼?”
“哎?”姜嶼愣了一下,接著就笑了起來,“那有什麼不行的。你要去的話,咱們可以順便去趟菜市,晚上看我給你做好吃的。”
季鈞聞言,眼里不覺浮現出些許笑意,“好。”
于是,兩人回到姜家時,就拎了一堆的菜。
一進門,姜嶼立刻把季鈞趕去洗澡,“衣服就在我房間的柜子里,你自己去找。換下來的衣服趕緊搓出來甩干,晾一晚上,明早應該就能穿了。
”他一邊說,一邊把菜放到廚房的流理臺上,麻利地開始忙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