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服洗好了嗎?”
教室里人多,楚洮有點敏感,他也是要面子的,給人洗衣服這事兒傳出去,他就沒臉見人了。
他下意識環顧了一圈,全班亂哄哄的,沒人注意這邊。
楚洮壓低聲音:“洗好了,你什麼時候要?”
江涉還穿著運動服,理所當然道:“我下周肯定要穿啊。”
楚洮點頭:“那周末你定個地方,我拿去給你。”
江涉眼睛轉了轉,用手指扒拉著楚洮的筆把玩,不經意道:“我給你我家地址,你送我家去。”
“你家?”
江涉理直氣壯:“不然呢,我憑什麼出去,周末我還得抓緊時間學習呢。”
楚洮明知道他在放屁。
但楚洮不明白,江涉為什麼又開始找他麻煩。
以前他只聽說過女孩子變臉速度快,沒想到江涉有過之而無不及。
楚洮瞪了江涉一眼:“太遠我去不了,我周末也要補課。”
他化學有點拖分,宋眠給他報了個班。
不是線下實體班,那種太貴了,宋眠給他買的網課,據說是培訓機構數一數二的名師,只是因為網上班級人多,才相對便宜。
江涉勾唇:“不遠,我爸給我買的公寓就在淮南附近。”
楚洮懶得跟他討價還價,反正就是送趟衣服的事。
“周六早晨我給你。”
江涉喉結輕滾,磨磨蹭蹭從楚洮的墊子上起來:“還挺軟。”
坐墊上被他壓出了褶皺的痕跡,江涉還特意把楚洮的筆豎起來,立在筆袋里。
他來一趟,總要留下點不同。
楚洮刻意忽視,往前挪了挪椅子,規規矩矩的坐好。
可椅子上已經帶了江涉的溫度,讓他既忐忑又不自在。
周末學校留的作業很多,楚洮辛辛苦苦熬到凌晨兩點,還是沒能全部寫完。
楚星寧身體不好,宋眠怕他晝夜顛倒抵抗力太差,就早早趕楚星寧去睡覺了。
就只有楚洮一個人在書房。
他揉了揉發酸的眼睛,倦怠的伸了個懶腰,拿過一邊的手機,手指隨意劃了一下。
江涉在凌晨給他發的短信,留了個地址。
楚洮沒有回。
他嘆了口氣,從椅子上站起來,把作業卷了卷收在書包里。
陽臺的衣服都已經晾干了,但宋眠分不清誰是誰的,都一股腦疊在了一起,連帶著江涉那一套。
楚洮趁著家里人都在睡覺,小心翼翼的翻箱倒柜,打著手電筒把江涉的校服找出來,塞進了書包里。
然后他設了鬧鈴,倒在床上很快睡著了。
早上八點,他醒來的時候眼睛里都帶著血絲。
宋眠給他報的網絡課在十點,十點到十二點一共上兩個小時。
他打算在十點前把衣服盡快交給江涉,了卻這件心事。
楚洮強撐著爬了起來,用涼水拍了拍臉,眼睛里的紅意漸漸退了下去。
宋眠在廚房做飯,楚江民不在的時候,他們家一天只吃兩頓。
十點一頓,下午五點一頓。
宋眠也很忙,往往一頓飯帶出一天的量,從早晨七八點,就開始在廚房鼓弄。
宋眠看到楚洮,立刻叫了一聲:“洮洮!”
隨后她想起楚星寧還沒起床,立刻又把音量降下去了,“對了,老師剛剛在群里發短信,今天上課提前一個小時,九點開始。”
楚洮一愣:“為什麼?”
宋眠搖頭,手里靈活的捏著餃子皮:“我哪知道為什麼,你準備好就行了。”
“可我一會兒要出去一趟,九點不一定回得來。
”
“大早上你出去干嘛?”
宋眠停下手里的動作,皺眉望著楚洮。
楚洮含糊道:“跟同學約好了。”
“陶松嗎?”
“不是。”
宋眠深吸了一口氣,轉過身來,把搟面杖推到一邊,正色道:“不會是你現在班級的同學吧?洮洮,我在以前你們普通班的家長群里聽說了,這個班沒有什麼好孩子的,你怎麼跟他們玩到一起去了?爸媽沒能力給你調班,但你得出淤泥而不染,你的任務就是好好學習知道嗎,高中不是用來交朋友的。”
楚洮垂下眼睛,沉默聽著。
宋眠嘮叨了一通,擺了擺手:“好了,不許去了,準備上課吧。”
楚洮抬起眸,難得的固執道:“必須去,我盡快回來。”
宋眠一怔:“那你要趕不回來呢,你還準備耽誤課?”
楚洮扭開頭:“不是有回放嗎。”
宋眠:“洮洮,你還知道你的化學是弱項吧?什麼事都沒有上課重要!”
宋眠覺得楚洮變了,以前他從來不反駁她的話的。
這才剛去了新班級幾天,不光跟一幫渾小子滾在一起,連課程都可以耽誤了。
楚洮斂眸,狹長的眼尾還帶著睡眠不足的紅意,或許是大腦疲勞的宕機了,讓他沒有精力控制自己,他難得的固執起來。
“我出門了。”
他說罷,也不等宋眠再說什麼,轉身回房間換衣服。
也就一分鐘的時間,楚洮已經穿好衣服背著書包出來了。
他頭也不抬的沖到門口,拎起鑰匙,一氣呵成跑了出去。
宋眠氣沖沖:“真是瘋了!”
逃出家里,楚洮覺得難得的輕松。
但輕松背后,還有更大的壓力等著。
他沒想好回去之后怎麼面對宋眠,怎麼道歉,怎麼緩和關系。
他很少跟父母吵架,也不習慣那種刻意冷戰的尷尬。
其實他并非覺得給江涉送衣服是多麼重要的事,這只是一個契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