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對父母的殷勤也有點不舒服,但再不舒服也能理解。
宋眠那麼驕傲的人,要不是實在不得已,又怎麼會愿意跟人賠笑臉。
楚江民的心里肯定也不好過,二十年前,大家還都是同一起跑線的同學,現在已經是天壤之別。
楚洮低聲道:“爸爸運氣不好。”
當初沒遠見,畢業為了多賺錢,進的是不起眼的小公司,工作幾年后,成長有限,工資不見漲,履歷也被人甩開一大截。
職業軌跡往往一步錯步步錯,尤其是對吃青春飯的行業,時間就是黃金,浪費的永遠都找不回來了。
楚星寧頓了頓,再次問道:“晚上你真不去了?”
楚洮搖搖頭:“真不能去,我去了也沒什麼好處,可能不會給人面子。”
楚星寧打量楚洮幾秒,緩緩道:“楚洮,我真的覺得你變了,以前你可沒這麼強硬,懟咱媽,懟唐阿姨,現在又是懟俞叔叔,鋒芒畢露的。”
還不待楚洮說什麼,楚星寧又繼續道:“也挺好,你以前實在是太悶了,什麼事都憋在心里,寧可讓自己難受也不跟別人說,讓人都不知道該怎麼心疼你。”
“哥……”楚洮皺了皺眉,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楚星寧笑:“所以我就覺得,可能不是件壞事。”
楚洮眨眨眼:“什麼不是件壞事?你這話說的連主語都沒有。”
楚星寧諱莫如深,抬手拍了拍楚洮的肩:“哥哥會幫你的。”
臨近十一,夏季的燥熱已經接近尾聲,除了偶爾幾天回光返照似的變熱,大部分時間氣溫都是溫和舒適的。
校內的玉蘭樹葉打了卷,隱隱有敗落的趨勢,但小樹林的那條長廊上,爬山虎布滿了石柱橫梁,檸檬黃和烈火紅的葉子織出更濃郁的風景。
方盛百無聊賴的貼著墻,手指一下下撥著打火機的蓋子:“哥,你有異性沒人性吧?”
江涉掃了他一眼:“話說清楚,我有哪個異性了?”
方盛把打火機往桌面一扣:“不是,我是說以前你生日都是跟我和徐園過的,現在有了……咳就把我們拋棄了?”
楚洮就在前桌聽著,除了無奈的深吸一口氣外,什麼也說不出。
戴文簡聽的沒頭沒尾,扭過頭問方盛:“涉哥有了什麼?”
方盛擺擺手:“沒你事兒,堵上耳朵別聽哦。”
江涉低笑:“滾啊,中午都請你們吃飯了。”
方盛曖昧的“嘖”了一聲,好奇的戳戳楚洮的背:“哎班長,你給阿涉準備什麼禮物了啊?”
楚洮直起身子,團了個紙團朝方盛扔過去,低聲道:“自習課,閉嘴。”
老師不在,方盛可閉不上嘴,他把紙團捏好,趴在桌子上,湊到楚洮耳邊:“要我說你都不用送什麼禮物,自己脖子上系個蝴蝶結,我哥能樂瘋了。”
楚洮反手把方盛的腦袋推開,嫌棄道:“控控你腦袋里的廢料。”
禮物其實沒找到合適的。
自從周二收到老教授的郵件,楚洮心里一直比較亂。
他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因為對方無論是閱歷,學識,還是眼界都比自己要寬的多。
最后他放棄了安慰,因為一件壞事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變成好事,既然走到了強行戒斷這一步,說明事情已經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
他思考著該怎麼回信,刪刪減減很多次,都寫不出一封滿意的,得體的郵件。
直到昨天凌晨一過,手機鈴聲在深夜響起,他睜開眼睛,看到消息提醒上江涉生日四個字,突然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原來一不小心,就到周五了。
他給江涉發了條生日祝福,本以為不會收到回復,結果幾秒種后,江涉就回了條語音。
“收到了,快睡覺。”
楚洮有點詫異,立刻把語音電話打了過去。
但他帶著耳機,蒙著被子,生怕被父母聽見。
被子里空氣稀薄,他說起話來也是悶悶的。
“你為什麼還不睡?”
江涉貼話筒很近,嗓音壓得低,但是軟綿綿的,透著一股倦意。
“在等你,你那麼細心,怕你真發消息我沒看到。”
楚洮沉默了片刻,軟綿綿道:“江涉。”
他就只叫他的名字,叫過之后,聲音一頓,聽著江涉沉穩的呼吸。
“嗯。”江涉應了一聲,耳機里傳來摩擦被子的聲音。
楚洮閉上眼睛,稀薄的空氣讓他感覺疲憊又困倦,他喃喃道:“我沒有找到合適的禮物怎麼辦?”
江涉輕笑:“那就不找了。”
楚洮的眼瞼顫了顫:“那你會傷心嗎?”
江涉嗓音里帶著意味深長的逗弄:“我不是習慣吃虧的人,會從別的地方討回來的。”
楚洮好奇:“什麼地方啊?”
江涉低笑:“你會知道的,現在快睡覺,明天學校見。”
和江涉語音后,楚洮把腦袋從被子里掙出來,反倒不困了。
他爬起來打開電腦,穿著單薄的睡衣,坐在椅子上寫回信。
手指落在鍵盤上,出了些薄汗,屏幕瑩籃的光照在他臉上,晃得他皮膚格外蒼白。
【老師,謝謝您給我的推薦信和指導,但我還是選擇和他在一起。我想,單調無聊的人生比戒斷反應更加痛苦,雖然我現在還年輕,也有了為自己的選擇負責的勇氣。】
【您說過,擁有心靈腺體的人能體會常人想象不到的歡愉,我似乎觸碰到了它的冰山一角,它的確令人著迷,令人心馳神往,忘卻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