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見啊,魏少卿。」
中計了。
平南王在大理寺被劫,黑風寨之行,若說其中有什麼聯系和意外,是有那麼一個人。
綿綿。
想來,她應當是平南王的人。
我雙眸危險地瞇起,匕首狠狠劃過。
身前的人鮮血四濺,倒了下去:
「許久不見,魏少卿還是這麼殘忍血腥。」
平南王好整以暇地看著我動完手,又上上下下將我掃視個遍。
輕佻地調笑:「沒想到,魏大人這身女子裝扮,比起天香樓的花魁也不遑多讓。」
我漫不經心地擦拭不小心被濺到的血跡:
「許久不見,王爺的嘴還是這麼賤。」
他笑著搖頭,看起來盡在掌握:
「魏少卿,大理寺里你對本王頗有照顧,你說,本王該怎麼報答你呢?」
我不動聲色地彎彎唇:「王爺想報答,也得有那個機會才行。」
說罷,我忽然扯過床邊的紅綢,縱身而起。
紅綢化作利劍,橫在眼前,凌厲的風直直射向堵在門口的人。
陣陣哀號聲里,一行人倒在地上捂著眼睛。
平南王扔開被他當做肉盾的人,陰狠地盯著我:
「一劍刺瞎數十雙眼,魏少卿好本事。」
我勾勾唇角:「承讓。」
這麼多人,打是打不過的,逃走倒是沒問題。
紅綢翻飛,我邊打邊退。
拐角處,正好和趕來的趙琛相遇。
看著他一腳踢飛湊過來的敵人,我匆忙出聲提醒:
「趙琛,我們中計了,快撤。」
他站著不動,月色下他的身影被拉得很長,神情也似乎不太對。
我正疑惑,頸邊突然一片冰涼。
我側目,是一柄長劍。
而他的主人,正是趙琛。
此刻他低垂著頭,聲音極低,帶著無奈:
「對不住,魏嵐。
「他們給綿綿下了藥,如果沒有解藥,綿綿會死。」
我僵硬:「所以?」
「平南王要活捉你,只要我幫了他,他會給我綿綿的解藥。」
我牽動唇角,說不出什麼滋味:
「你可知,我落到平南王手里,會有什麼下場?」
他閉了閉眼:「你是魏嵐,定有你的手段,到平南王手里,你只是可能活不了,可綿綿她是個弱女子,我不救她,她會死。」
我頓了片刻,抬眸:「如果我說,綿綿背叛了我們,她是平南王的人呢。」
他唇角發出不屑的輕嗤,抬頭直視我:
「魏嵐,我知你狠辣,卻也敬你是個君子,眼下竟然誹謗造謠一個弱女子,我高看你了。」
我笑了笑,沒再言語。
趙琛,你可知,我本來都要相信你了。
真蠢,本來就是仇敵,犯什麼傻呢。
「啪啪!」一陣鼓掌聲。
平南王瞧了一出好戲,心情甚好:
「鎮國公世子果然深情厚誼,本王佩服。」
他笑呵呵地指了指我:
「魏少卿武功了得,世子還需刺他一劍,省得我們麻煩。」
趙琛皺眉,手中的劍沒有動作。
平南王掏出個藥丸,補了一句:
「世子不愿意也行,那這解藥就算了。」
我抓住趙琛手臂,聲音發顫:
「趙琛,你不能動我,你要動我,會后——」
話音未完,小腹傳來一陣劇痛。
我低下頭,匕首的劍尖穿出腹部,帶出片片血跡。
我眼神渙散,一個「悔」字淹沒在齒縫里。
小腹的異樣感越來越重,痛楚越來越明顯,轉眼間,冷汗濕透了衣衫。
甚至,我感覺,有血液在順著裙擺向下流。
趙琛的聲音仿佛來自天外:
「對不起,魏嵐,你可能不知道,綿綿她有了身孕,我不能讓她有事,我不能賭。
」
半晌,我聽到自己的縹緲的笑聲:
「是嗎?那真是——恭喜你了。」
話的尾音被我壓得極重,我渾然不覺。
強烈的委屈和恨意盤旋在心頭,我雙眸漸漸赤紅,胸腔劇烈起伏。
情緒封頂,我陡然轉身,右手迅疾攀上他脖頸。
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手掌之上,嗓音陰森如厲鬼。
「趙琛,你他媽的找死!」
被我氣勢所驚,他沒來得及反應,被我掐得雙頰通紅,不住咳嗽。
終于在幾乎喘不過氣來的時候,一掌將我推開。
我倒在地上,吐出一口血來。
平南王收回目瞪口呆的臉,走到我旁邊蹲下來看我,似是疑惑:
「魏嵐,你在發什麼瘋?」
在外我從來都是冷淡自持的模樣,這樣激烈的情緒幾乎前所未有。
唇角,小腹,下身的鮮血浸染了紅裙,一時間分不清什麼是血色,哪里是裙色。
平南王看向我裙擺的暗紅色,黑眸轉深,忽然一把拽過我手腕。
我無力掙脫,被他搭在脈上。
良久,他漆黑的瞳孔放大,死死地盯著我,映滿了難以置信。
震驚到聲音變形:「你是女子?
「你——有孕了?」
05
夜風呼嘯,他簡單的兩句話似有余音徘徊不絕。
「哐當」一聲響,打破了寂靜。
視線所及,不遠處的地上,是一柄長劍。
是趙琛的劍。
隨之向上的,是一只手。
這只手指骨分明,青筋浮起,抑制不住地顫抖。
不知為何,心頭升起一抹快意,我想抬眼去看他的臉。
然而再也堅持不住,整個人昏了過去。
身子逐漸變輕,我感覺到自己的魂魄在飄離肉體。
恍惚間,我看到一片桃林,桃樹下,是兩個孩童。
他們拿著木劍,玩笑著追趕。
前邊個頭高些的男孩笑嘻嘻地躲藏,扮著鬼臉:「快來啊,快過來追我啊。」
后面的孩子追不上,急得要哭了。
男孩慌了,連忙丟了木劍,手忙腳亂地去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