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他們還曾沾沾自喜過,五皇子的出事給了他們一個發難的機會。
皇族之人,果真是心狠手辣,滿肚子利益算計。
楚余溫想著,腦海中卻閃過晏微涼清冷出塵的側臉,高傲得不可一世。
然后是……瑞安跪在他身前,模樣乖軟,笑得很甜。
心突然疼了一下。
那個最溫順柔軟的少年,才是對自己最狠的人。
晏微涼,何其能忍。
望著眼前喜上眉梢沉不住氣的晏微玄,楚余溫覺得和這種段位的人講話簡直是拉低了自己的級別。
也難怪晏微玄時常挑釁晏微涼,晏微涼從來都懶得理他。
燕雀安知鴻鵠之志,雄鷹的眼里怎麼會有螻蟻的存在。
“一塊木頭輕如鴻毛,只是上頭刻了幾個字,有了守衛帝都的職責,保護著整個帝都人民的性命,便重于泰山。”楚余溫語氣不緊不慢,“我將它給你,太子殿下,你拿得穩嗎?”
他抬眼:“若是出了事,你擔待得起嗎?”末句已帶上幾分威嚴。
晏微玄瞬間慌了神:“我,我……”到底是年輕又泡在蜜罐子里,比不過楚余溫經年累月久經沙場歷練出來的氣勢。楚余溫這麼一質問,他就語無倫次。
蘇閣老這只老狐貍適時開口,語氣倒是很中肯,立場是偏得沒邊了:“元帥大人,太子殿下掌握守城令出不出事不知道,倒是現在元帥大人你鎮守帝都,五皇子卻出了這樣的事。元帥大人執掌將軍令,區區一塊守城令,就是給太子殿下歷練一番又何妨何必推三阻四的。元帥大人,不是這麼小氣的人吧?”
楚余溫反唇相譏:“太子殿下經驗不足,蘇閣老怎麼也跟著如此兒戲帝都安防乃國之大事,關乎這麼多人的性命,我有多年對敵防御之策,請問太子殿下有什麼?多年縱情聲色麼?想要歷練,先去戰場上打個幾年仗吧。
否則紙上談兵,恕我不能放心。”
內閣派系的一名長老立刻出言指責:“當今天下太平,哪有什麼仗可以打太子殿下萬金之軀,哪里輪到親自上場?我看是元帥大人野心勃勃,不肯放權罷了!”
“放權可以啊。”楚余溫出人意料地很好說話,“只是人選要由我來定。”
他忽然轉過身,指著另一邊的晏微涼:“三殿下,可愿擔此重任?”
正在叉西瓜吃的三殿下:“……”
突然扯他做什麼?
他是想要守城令,但計劃中是他自己爭來的,人都在外面部署好了。
結果現在楚余溫要把守城令主動送他手上?
要麼是楚余溫哪根筋搭錯了,要麼是楚余溫又在算計什麼。
想要拉他下水,避免孤軍奮戰麼?倒是個不錯的主意。
可楚余溫,你得想好了,你拉下水的不是一只綿羊,而是一匹餓狼。
他盯上咬住的東西,同樣不會吐出去。
晏微涼垂眸思索著,慢吞吞咽下嘴里的西瓜,優雅地用手帕擦了擦嘴。
晏微涼還沒說什麼,晏微玄先炸了。他這輩子最大的恥辱就是處處被晏微涼比下去……最恥辱的是他們根本沒有可比性!
晏微玄惱怒道:“我是太子,他不過是個皇子,這守城令怎麼也不該越過本太子,交到他手上去!”
楚余溫不咸不淡道:“太子殿下莫不是忘了,十年前,是三殿下一力鎮守帝都。這塊守城令,如果非要說出最合適的人選,那非三殿下莫屬。”
晏微玄不甘道:“不過就是這麼一件事兒,你們已經提十年了!夸了他十年,還不夠麼?!”
“太子。”皇帝警告。
他感到一陣頭暈,若這個兒子能有老三那個畜生一半的聰明,他也不至于愁成這樣!
“有的人一件事可以榮耀一輩子,有的人一輩子也做不出一件值得被人夸的事。”楚余溫毫不客氣地補刀,他可不會照顧這個嫉妒成性的太子的自尊心。
“你!”晏微玄氣急。
“我好像聽到有人在討論我。”晏微涼走過來,聲音清朗,語氣溫和,是外人眼里光風霽月的三殿下。
“元帥大人是要將守城令交給我麼?那就卻之不恭了。”
“你敢接!”晏微玄完全失了智,那應該是他的!晏微涼的所有東西,都應該是他的!
“我為何不敢,元帥大人說了給我。”晏微涼轉身,看向楚余溫,“元帥大人,令牌呢?”
“殿下跟我來。”楚余溫道。
兩人并未走多遠,還在皇帝他們的視線范圍內。眾人無不睜大眼睛豎起耳朵觀望。
楚余溫從精神空間里拿出令牌,交給晏微涼。
晏微涼一摸,是真的。
他臉上那抹清淺的笑意反而淡了。
“這次又是想利用我替你轉移注意力”他問得直白。
楚余溫回答:“殿下有守住的本事。”
晏微涼諷笑:“我替你守住,然后你再伺機從我這兒拿回去。從此他們就盯著我不盯你。元帥大人好算計。”
只是落到他手里,楚余溫就別想拿回去了。
楚余溫道:“是我想送你。”
晏微涼面無表情。
楚余溫一頓:“這次不騙你。”
晏微涼說:“我不信。”
他們交手過那麼多回,針鋒相對那麼多年,總是圍繞著謊言,欺詐,利用,算計。
手段無所不用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