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我很好,「你找我有事嗎?」
楊凌的臉一紅,從袖子里取了個小小的精致的烏木匣子塞給我。
「送,送給你,我自己做的。」
說完拔腿就跑,跑了十幾步又撞在旁人身上,他慌亂地賠了罪,閃進了巷子里。
但一雙眼睛卻謹慎又小心地,探出巷子,偷偷觀察我的反應。
我開了木匣,里面是一支玉簪,白色的玉質通透秀雅。
我失笑。
巷子里傳來楊凌雀躍蹦跳壓抑歡呼的聲音。
我回了家,將簪子放在桌上,打算下次見面再還給他。
卻不料,第二天又見到了他,他等在我的鋪子門口,塞給我一個同樣的匣子,這次里面是手串。
第三天則是一副耳環。
我對楊凌不反感,可卻并不想和他有什麼瓜葛。
宋寅的顧忌,對楊凌來說也是一樣的。
下午,我讓人約楊凌在書院的后山見面,將三樣東西還給他。
「楊公子,你的心意我知曉了,也深感榮幸。」
「但你我并不合適,這些你收回去。也祝楊公子能覓得心儀的女子,舉案齊眉和美一生。」
楊凌紅了眼眶,攔著我想要說話,卻不料宋寅突然出現。
他怒氣沖沖地抓著楊凌的衣襟,怒道:「我當你是兄弟,你卻惦記我的未婚妻,你禽獸不如。」
楊凌吼道:「她與你退婚了,如今沒有婚配,我為何求不得?」
宋寅打了楊凌一拳,「那也不是你能求的。」
楊凌亦不甘示弱回了他一拳。
亂哄哄鬧出聲,引了院長來,將兩人都訓斥了一頓,楊凌被他母親接回去了。
我和宋寅站在風月亭里,他頂著青紫的臉,委屈地看著我。
「宋寅,不要再讓我看到你!」
我拂袖離開了書院,一眼都不想看到他。
但令我沒有想到的是,第二天楊凌的母親上門了。
來勢洶洶。
她說了很多,大體是我配不上她的兒子,讓我離她兒子遠些。
我說我知道了。
楊凌家雖門第不顯貴,但也是書香門第,他的母親不喜我,早在我預料中。
我的識時務讓楊夫人很滿意。
「什麼時辰了?」我問婢女青禾,青禾說快辰時了。
我收拾了一番上,往皇宮去。
今日是我和林大官約的日子。
皇商對我而言,是新的臺階,值得我爭取。
青禾憤憤不平,「小姐,楊夫人也太過分了,明明是楊公子糾纏您的,她說得好像是您的錯一樣。」
我看著車水馬龍的街道,淡淡道:「沒必要生氣,陌生人而已。」
青禾悶悶地應了。
辰時正,我到了皇宮西門,那位姓鄧的黃門正在翹首等我。
他引我進了皇宮的西門,我沿著長長的通道走著,兩面宮墻雖已經斑駁,但仍舊威嚴端肅。
穿一道角門時,迎面走來一行人。
鄧黃門拉著我后退,靠墻而立。
眼前一道繡著金線的靴子走過去,我余光瞧著,那靴子忽然又停下來,鞋尖折了方向朝向我。
「徐當家?」
一道冷峻的聲音在我頭頂響起。
「是!」我行禮,「民女徐氏,給太子請安。」
太子問我來干什麼。
我如實回了。
他若有所思,視線一轉,落在鄧黃門的身上,「林大官讓你走這條路的?」
「是!」鄧黃門戰戰兢兢,「昨夜風大,外庭通道落了一塊瓦,今日封了入口在修繕。」
太子挑了挑眉,又看向我。
我狐疑今日的一切事,但面上不敢顯露,自恭謹垂首立著。
太子欲走,忽又回身問我:「徐當家可會鑒寶?」
我名下有當鋪,我甄鑒雖不如朝奉眼光精準,但也確實知道一些。
我也不打算謙虛,如實道:「會一些!」
「那你隨孤來。」太子說完負手走在前面,我沒有遲疑,垂首跟著他。
太子先是走得極快,但忽然又停下來,和侍衛說了兩句無關緊要的話,隨后他的步子就慢了下來。
我心無旁騖,視線里都是他頎長的身形,穩健的步伐。
他今年似乎才二十二歲,可這一身沉穩和氣度,卻已遠超這個年紀該持的。
天之驕子,人中龍鳳,便是這樣的吧!
太子進了一間房,里面琳瑯滿目,都是珍品。
他指著一個青釉梅瓶,語調里居然起了一絲漫不經心。
「勞徐當家看看,這是哪朝之物。」
8
我小心查看。
停頓一刻,告訴他:「青如天明如鏡,這是上等品質,色澤也很沉穩。」
太子眉梢微挑,示意我繼續說。
「能燒制這般沉穩的色澤,據我所知無論哪朝都沒有。所以,這是本朝與墨子的手藝!」
這次不僅是太子,便是站在門外的侍衛,也失態地露出驚愕之色,朝我看了一眼。
我拿捏不準這其中的意思,索性坦蕩地看向太子。
太子笑了,他笑起來眉眼舒展,溫和了許多。
「徐當家方才謙虛了,你鑒賞能力豈止略通。」
我垂首行禮,頓了頓又加了一句:「這尊梅瓶線條流暢,瓶頸和瓶身分割位置極為恰當秀麗。」
「私以為,這只瓶出圖之人,也是一位大家。」
我今日話多了,但此刻站在本朝太子面前,而我又有所求,不冒進一次,或許再沒有機會了。
太子笑容越大,打量著我,「孤倒是明白了,院長和林大官為何推薦你。」
我知道,我冒進得對了!
梅瓶的設計,不是出自太子也該是圣上或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