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我有意為之。
但他很喜歡,每種都聞了聞,又小心收起來放在手邊,忽然抬眸看我,「孤年中去了江南,也給徐官帶了禮物。」
我一怔。
他遞了一個古色古香的木匣,我猶豫接過,匣內是一把木梳。
結發同心,以梳為禮。他的禮物,含蓄又直接。
我心亂如麻地立在他面前,不知如何開口。
「徐官你……」太子觀察我神色,嘆了口氣,
過了很久,他低聲告訴我:「你可以拒絕。」
我指尖一緊。
他的視線鎖著我的眸光,「你的抵觸和顧忌,孤知道。孤本想忍一忍,可實在很難。
「孤做這梳子時便在想,應該告訴你的。
「你拒絕是你的心意,而孤的心意,也應該讓你知曉。」
他語調平和,透著淡淡的無奈。
我依舊沒有說話。
「徐官?」他喊我,聲音是繾綣的暖意。
「在。」我捧著盒子看向他。
他忽然起身,輕柔地摸了摸我的頭。
我錯愕地看著他。
他微微彎腰歪著頭看我,像看一個孩子那樣。
我不由后退,他卻笑了。
「其實,你每次垂首立在孤面前時,孤都想這樣做。」
我的心毫無理由地溫軟下來。
「明明才十七八歲,卻老成得讓人心疼。」
從沒有人說心疼我的老成。別人都在夸我,就連我自己也從不覺得,需要誰來心疼。
我甚至立刻開始回憶,從八歲到十八歲,我這十年的點滴,到底哪一件是應該痛苦的。
「別苦惱。」他嘆了口氣,繞開我往外走,面朝著門口,「木梳的含義,是接受者定義的,就如同這世間所有事,你覺得他是,他才是。」
他說著便離開了。
我撫摸著木梳的紋理。
我知道他在告訴我,身份之別是否是阻隔,只在于我是如何想的。
他也不想給我增添困擾,于是只表達了心意,收到了我的拒絕,便不再糾纏。
他一直都是這樣,克制而得體。
我將木梳放回去,匣子放在了床頭。
第二日我去內務府當差,捧著一匣子的銀票給林大官,「您就當我是您的孩子,您將來養老,交給我。」
林大官眼眶一紅,「雜家干兒子好幾個,哪有你的份。」
可卻為了讓我心安,收了我的銀票。
「雜家與你說,」林大官拉著我進房里,低聲道,「選太子妃告停,確實是太子從中做了手腳。」
「他告訴您了?」
「那倒沒有。但太子告訴皇后,他心中有了人,所以他的婚事,任何人不得插手。」
林大官很興奮,又忽然停下來問我:「你可知道?」
「我才回來,怎會知道?」我應道。
我本心慌,但奈何事情多,根本讓我沒有閑暇想這些。
臘月二十六開始春假,我收拾停當已是傍晚,出來時外面全黑了,又開始下雪。
我撐著傘往自己的鋪子去,想趁著打烊前,與伙計們說幾句。
當我穿過一個巷子時,忽然出現七八個黑衣人將我圍住,隨即我腦后一痛,便沒了知覺。
再醒來周圍一片漆黑,只有一盞燈掛在我的邊上。
「誰?」我看到黑暗中有人影,那人動了動,我又問道,「為何我抓我?你的目的是什麼?」
對面的人開口,聲音壓得低低的,「奉命取你性命。」
我心頭一沉。
我嘗試與他談價碼,但對方一言不發,在等命令。
天黑到日落,我幾乎熬不住時,忽然房間門被踹開,無數人進來,我強撐看到了太子。
「受傷沒有?」他聲音破碎,語不成調。
「沒有。
誰綁架的我?」
「是青陽。隨孤來。」他抱我上了滑竿,給我蓋上被子,我由人抬著出門。
房外是一方庭院,凌亂的雪地里,站著許多人。
領頭的是威遠侯。
我才知道,她怕我被輕易找到,將我關在侯府后院里。
誰敢來侯府搜?誰又能搜得到?
「殿下,這,這肯定是誤會。」威遠侯看我一眼,急于解釋,太子卻三兩步上前,捏住了他的脖子。
「誤會什麼?」太子問他。
「你,」威遠侯腳尖離地,拼命掙扎,「我,我是你舅舅,你怎可……」
「孤以為你是聰明人,什麼事能做,什麼人碰不得,你該知道!」太子一字一句道。
我意外地看著太子,威遠侯府的人也已驚得跪了一地。
一向沉穩內斂的太子,竟然是不管后果地動了大怒。
13
太子不應該與威遠侯撕破臉。
因為打威遠侯等于打太后的臉,但凡街上抓一個稚童問一句,選擇也會比太子此刻更明智。
但他沒有。
他調兵將威遠侯府封門,帶著威遠侯和青陽郡主,以及我,去了宮里。
去宮中是我要去的。
他問我累不累,我說我可以忍。
「好。」他細看著我,彎腰摸了摸我的頭,「那你跟著孤。」
「好!」我點頭。
我很累,但我要去。他為了我動了大怒,或許還會犯眾怒,我不可能畏縮回家。
青陽郡主嚇得魂不附體,她說她抓我,是因我勾引她夫君,一回京就與宋寅在巷道幽會。
后宮的人都看著我,似是意外我會做這樣不體面的事。
青陽郡主略有得意,她以為我會和她爭論,但我沒有,我只專心展示我被迫害后的虛弱。
「殿下,」我對太子道,「可查!」
太子眼底有笑意劃過,立刻吩咐人去查。
青陽郡主沒得逞,頓時歇斯底里,「沒什麼可查,徐姣就在這里,她長著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