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遙現在還是我的妻子,岳母大人,您不能帶走她。」
12
外祖母最終還是沒能把阿娘帶走。
自從阿娘醒來后,傷好得很快。
我天天黏著她,陪她聊天,阿娘雖然還是不記得我,但她很喜歡我,不僅帶我一起放風箏,還夸我乖巧可愛。
阿娘傷徹底好的那天,阿爹跟阿娘聊了整整一夜,他說他和阿娘是怎麼相識的,怎麼相愛,怎麼成婚,又是怎麼爭吵,怎麼走到如今的境地……
阿娘坐在一旁靜靜地聽著。
聽完后,她像個局外人一樣,看著阿爹問:「陸大人,既然您與您的妻子那麼相愛,為什麼您這麼殘忍,還要娶平妻來傷害她?」
阿爹沉默許久,然后又捂著嘴輕輕咳著,紅色的血液順著指縫滴落下來。
他說:「是我該死!但,但你信我,我沒碰她。」
阿娘有些抱歉地看著阿爹:「陸大人,雖然我也很為您和您妻子的感情打動,但我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
「我不是愛你的那個姜月遙。」
「我希望您能放過我,也放過您自己。」
阿娘拿出和離書,遞給阿爹。
阿爹低頭看著那和離書,臉上神色哀戚又悲傷,他慘笑一聲,跌跌撞撞離開了阿娘房間。
阿爹瘋了。
他將阿昌打斷雙腿,發賣了出去。
又把那個壞女人休了,最后辭去了官職,沒日沒夜守在阿娘的屋外,不吃不喝。
最后暈倒,被人抬了回去。
外祖母說,是阿爹把十八歲以后的阿娘殺死了,那個愛他如命的阿娘,被他親手殺了,再也找不回來了。
也許,這就是他的報應吧。
13
衛叔叔經常來看阿娘。
每次都帶了禮物,阿娘一份,我一份。
阿娘跟我說,總是收別人的禮物不太好,咱們也得回禮,她打算繡個香囊,我打算給衛叔叔畫一幅畫。
阿娘繡了好幾天,才把香囊繡好,拿給我看時,阿爹正好來了,看到那個香囊,他臉上露出一絲笑意,拿過去翻來覆去地看。
等看到背面繡著的「衛」字時,阿爹笑意僵在了嘴角。
阿爹看起來好像有點可憐。
我對他說:「阿爹,這不是你的,這是阿娘繡給衛叔叔的,是給衛叔叔的回禮。」
阿爹看向阿娘,輕聲問:「遙遙,能不能給我……」
阿娘皺了皺眉,嘆了口氣:「不能。」
「陸大人,和離書您要是實在不想簽的話,那就給我休書吧,我自請下堂。」
阿爹沉默片刻,說道:「我簽,只要你陪我去個地方,回來我就簽。」
阿娘同意了。
阿爹本來是不打算帶我的,可自從經歷了阿娘生病的事以后,我就再也不想跟阿娘分開,最后只能帶上我。
阿爹帶阿娘去到郊外的青云山上。
他說,這里是他和阿娘相遇定情的地方。
那日,阿娘本來要去山上賞花,可她馬車壞了,好不容易等來了人,就是阿爹。
阿爹說:「遙遙,你攔下我的馬車時,我就對你一見鐘情了。」
后來阿爹捎上了阿娘,又遭遇刺客的追殺,兩人一起跌到了懸崖下,相處了一天一夜,也是在懸崖下定了情。
阿爹含情脈脈地看向阿娘,眼中充滿了期待:「可有印象?」
阿娘搖了搖頭:「老天讓我忘記,可能是因為那是段孽緣吧。」
阿爹面容慘淡。
回去后,他就遵守諾言,給阿娘簽了和離書。
阿爹蹲下來摸了摸我的臉頰:「寧寧是不是想跟著阿娘一起走?」
我點了點頭。
阿爹緊緊地抱住我,眼淚滑落在我肩頭上:「是阿爹對不起寧寧,幫我照顧好你阿娘。」
阿娘帶著我,一起搬到了外祖母府里。
衛叔叔來得更勤了。
每當衛叔叔腳步聲在院子里響起時,阿娘就能聽出來,是衛叔叔來了。
我偷偷問阿娘,是不是喜歡衛叔叔。
阿娘羞紅了臉。
我又說,是阿娘告訴我的,只要喜歡一個人,就會了解他的一切,哪怕只是腳步聲。
衛叔叔也喜歡阿娘。
因為只要有阿娘在,他的眼睛里就只看得到阿娘,容不下任何旁人。
很快,衛叔叔就向外祖母提親了,要迎娶阿娘。
消息傳出來后,京城都鬧得沸沸揚揚。
有人羨慕,有人嫉妒。
阿爹帶我出去游湖時,聽到有人說阿娘是太傅用過的二手貨,大將軍卻像撿了個寶。
阿爹發了瘋似的把那兩人往死里打了一頓,如果不是有小廝攔住,他差點殺了那兩人。
回去后,我跟阿娘說起這件事,阿娘只是愣了一下,就說睡吧,寧寧。
半夜我從自己的小床上,突然醒過來。
我發現,阿爹居然出現在阿娘房里。
阿爹聲音痛苦又嘶啞,他說:「遙遙,不要離開我,求你不要離開我。」
阿娘狠狠扇了阿爹一耳光,厲聲道:「你已經讓姜月遙死過一次了,還要讓我再死一次嗎?」
阿爹瞬間停了下來。
他仿佛如夢初醒般,跌跌撞撞走了。
14
后來,阿娘嫁給了衛叔叔。
過了幾年,阿娘又懷上了小弟弟,衛叔叔把阿娘當成珍寶一樣,恨不得時時刻刻抱在懷里,生怕她摔了跌了。
衛叔叔帶著我和阿娘去新開的茶樓吃茶時,我們又遇到了阿爹。
阿爹身穿官袍,清肅端方,好像又變回了世人口中,那個清冷如謫仙的太子太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