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的眼神從阿娘高高聳起的肚子,又落到了阿娘臉上。
沉痛又悔恨,克制又熱烈。
但他什麼都沒說,只是對我笑了笑,就離開了。
每年一到我的生辰,阿爹都會送來他親手做的禮物。
有我四歲那年很想要的風箏,也有阿爹親手雕刻的木頭娃娃。
禮物每次都是雙份的,一份是給我的,另一份我知道他是想給阿娘,但他從來沒說,我也裝作不知道。
阿娘生小弟弟時,阿爹在府外站了一夜,直到阿娘平安生產,他才悄然離去。
就這樣過了很多年,衛叔叔把我和阿娘都快寵到天上去了。
阿娘每天都在笑。
阿娘她呀,終于找到了自己的幸福。
而阿爹再也沒有成婚。
他一生都在輔佐帝王,到了我十五歲那年,阿爹就病逝了。
那時他才三十五歲。
世人皆嘆,太傅驚才絕艷,卻英年早逝,真是天妒英才。
只有我知道,阿爹應當是覺得解脫了。
愛而不得的苦,覆水難收的苦,應當是很苦的吧。
他終究是用自己的一生,賠給了阿娘。
姜月遙番外
我從生下來就先天不足之癥,體弱多病,神醫都斷定我活不過二十歲。
因為這個原因,大家都把我捧在手心里,連隔壁的衛哥哥對我都是百依百順。
我們青梅竹馬一起長大。
他長成了鮮衣怒馬的少年郎,我還是那個病懨懨的藥罐子。
但他會背著阿娘,偷偷帶我去騎馬,不敢讓馬兒跑起來,他就牽著馬兒慢慢走,我雖然身子不好,膽子卻大得很,坐在馬背上張開雙臂,感受風的味道。
我知道有衛哥哥在,我不會摔下去的。
在我及笄那年,邊疆起了戰事,衛哥哥要去打仗了,我雖然不舍少了一個玩伴,但也明白保家衛國的道理。
衛哥哥臨走時跟我說,等他回來,他就告訴我一件事。
可他一去就是三年,再也沒回來過,我們只有斷斷續續的書信往來。
十八歲那年,我去山上賞花時,遇到了一個清冷如謫仙的公子,他說他叫陸瑾安。
四目相對時,我的心臟怦怦直跳,幾乎承受不住那種跳動的頻率。
我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什麼叫一見傾心。
可神醫都說,我活不過二十歲。
我正悲傷沮喪時,腦海里突然出現一道聲音,他自稱系統,叫我攻略,只要我攻略下陸瑾安,讓陸瑾安喜歡上我,我就能打破活不過二十歲的宿命,恢復健康。
我眼睛亮了。
這個攻略簡直兩全其美,既能讓我接近喜歡的公子,又能讓我打破命不久矣的詛咒。
所以,當陸瑾安被刺客追殺跌入山崖時,我也義無反顧地跟著跳了下去。
我們孤男寡女在山底走了一日一夜,陸瑾安哪怕傷痕累累了還護著我,我知道自己沒有看錯人,從山崖出來后沒多久,陸瑾安就來我家提親了。
十里紅妝,風光大婚。
婚后,我們有了一個可愛的孩子寧寧。
我以為我們會一直這樣幸福下去,直到白頭。
可有一天,夫君發現了系統的存在,他怒不可遏,懷疑我玩弄他的感情,根本不聽我任何解釋。
我本想等他氣消了,好好跟他解釋,我愛他,并不是因為系統,而是因為那人是他。
可我再也沒有等到那個機會。
我昏迷瀕死、陸瑾安對我避而不見時,系統怒氣沖天,說要懲罰陸瑾安。它抹去了我所有關于陸瑾安的記憶,隨著記憶一起消失的,還有我對他深深的愛意。
從那夜的爭吵開始,我們就走向了兩條相反的路。
漸行漸遠,再無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