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本是他故意透露給趙劍歸的消息,只不過是為了將計就計,待浩然盟諸人進了羊腸小道,教中伏兵前后夾擊,他們便再無退路。
浩然盟中如同趙劍歸那般的高手實在不多,武功高強之人卻也不在少數,季寒擔憂甚多,輕易不肯動手,殷不惑卻說會帶著教中其余親信心腹隨后跟來。季寒現今是魔教教主,他先帶人為餌,誘敵深入,殷不惑再從后包抄,想必那些正派高手哪怕有天大的本事也無法逃出,浩然盟必敗于此劫。
季寒一直在看著殷不惑。
他見殷不惑說出這些話時,神色分明是很關切的,再三叮囑他千萬小心,結果如何都好,切莫注意不要傷著了性命,而殷不惑身旁,他的那位兄長卻從始至終陰著一張臉,幾乎連正眼也不想去看他,仿佛季寒是欠了他幾百萬兩銀錢。
是了,季寒忽而想起來,自己是欠了他一個教主之位的。
殷不惑清楚計劃明細,便要與閻大夫一同離去。
離開前殷不惑叮囑季寒好好休息,說他還有傷在身,切莫再著了涼。
這態度已與前幾日判若兩人。
待他們離去,衛旗又從門外摸了進來。
原來他方才一直站在門外沒有離開,殷不惑顯然看見了,卻不曾讓他離開,想來他已不打算再隱瞞此事。
季寒問:“你都聽到了?”
衛旗點了點頭:“是。”
兩人各自沉默起來。
季寒又問他:“我看你與玉仙兒感情甚好,倒不知你是如何遇見他的。”
這問題與他們方才所說之事毫無關聯,衛旗雖有些吃驚,卻也微紅著臉尷尬著回答道:“有一日我與堂中幾位兄弟一同游了秦淮,在河上見著了一艘畫舫,他……他就在里面……”
季寒道:“他很喜歡你。”
衛旗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腦袋。
季寒忽而道:“武林大會時,你不必跟來了。”
衛旗一怔。
季寒負手轉過身去:“如果沒有其他事,你就先回去吧。”
衛旗皺了皺眉,似乎是想了想措辭,這才開口說道:“趙大俠也很喜歡您。”
季寒:“……”
衛旗道:“無論如何,武林大會屬下是一定會去的。”
季寒沉默良久,他覺得自己仿佛已被這些紛亂事端壓得喘不過氣來,他不想如此,卻又不知該要如何是好。
衛旗低聲喚道:“教主……”
季寒只好道:“隨你便是。”
“趙大俠起初雖是在做戲,可他早已將自己也賠了進去。”衛旗遲疑道,“若是教主您有什麼三長兩短,他一樣會很難過。”
季寒語調生硬:“我知道。”
他仍是不喜歡別人如此直白地說出他與趙劍歸的關系,他并不知道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情緒,可能是對趙劍歸的欺瞞而略有憤怒,也可能只是單純的羞惱。
好在他一直不曾怨恨對方,正邪本是如此,他們背負著各自的身份,不得不做出一些違背本心的事情來,在這種境況之下的他,是很能理解趙劍歸壓在肩上的擔子的。
衛旗神色復雜,欲言又止,最終也只是朝著季寒行了個禮,便退了下去。
季寒繞回桌后,書桌上攤著探子送回的地圖,他已看了千萬遍,白蒼山的地勢走向,幾乎都刻進了他心里。
桌上一點燭光微明。
季寒忽而想了起來。
武林大會,就在明日。
第74章
浩然盟自那日收到魔教暗線報來的消息,便已開始仔細布置。
他們原以為魔教帶人前來的至多是那位飛鷹堂的衛堂主,抓住一名魔教堂主已是了不得的大事,到了武林大會當日,他們在白蒼崖下的小道外埋伏許久,終見魔教中人悄悄進了小道,浩然盟盟主循著暗線送回的畫像,認出了衛旗。
而此時衛堂主卻與另一名勁裝女子緊隨于一人身后。
那人看過去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著一襲黑衣,盟主覺得此人有些眼熟,可天光昏暗,他著實看不清楚那人的面容,只見衛堂主對他甚是尊敬,他便覺得此人在魔教中的地位想必不低。
身后忽有人低呼出聲。
他身邊的人便要去捂住他的嘴巴,以免被魔教惡人發現了他們的蹤跡,盟主回過頭去,見方才想要說話是巴山大俠靳北郭,不免也皺了皺眉頭。
靳北郭掙開另外那人要捂他嘴的手,壓低聲音道:“盟主,那是季寒。”
盟主愕然,也低聲道:“你確定?”
“我雖看不清他的臉,卻識得他的劍。”靳北郭的神色微微黯了黯,“那日我是親眼見著趙兄跟著這魔頭走的。”
盟主怔了片刻,只覺心中一陣狂喜。
他們這可是釣上了一頭大魚。
第75章
季寒與魔教教眾循著小道走了不久,季寒低聲與衛旗道:“他們跟來了?”
衛旗說:“是。”
他身邊的花護法稍稍回眸望了望身后,朝著季寒說道:“上鉤了。”
季寒不再多言,而是依照計劃繼續向前走去。
他知曉殷不惑此刻大約已尾隨跟上,他只需再往前走一段路,待聽到信號時再回身與殷不惑等人前后夾擊便是。
他們又行了片刻,終于聽著了身后響箭號令,魔教教眾們早得了吩咐,一聽著那聲音,便拔出了武器來,趁著浩然盟眾尚且怔愣之時,一同沖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