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私心里,我卻早已有了偏向。
我希望李蔟能贏,至少他可以保住自己的命,然一旦失敗,他和宣臨一族都是滅頂之災。
這一天我一直待坐在自己的房間里,不知道外面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又進展到了哪一步。
到了晚上,我爹和大哥才匆匆帶了消息回來。
「十三殿下逼陛下退位了,太子和其他皇子公主以及后宮嬪妃都被軟禁在了各自宮中。這下,是徹底變天了。」
他沒殺他們,已是萬幸。
緊繃了一天的神經驟然松下來,困意席卷而來。
睡得迷迷糊糊間,總感覺有什麼東西掃過我的臉,癢癢的。
我伸手去抓,猝不及防地握住了一只手。
我猛地睜開眼,借著透進來的月光看清了他的臉。
他的掌心有一層老繭,在此之前我從不知道他也習得武,還當他是個孱弱斯文的文人。
「什麼時候學的武?」
「小時候你為了保護我而受重傷,之后我就努力在學,以后都由我來保護你。」
「為什麼要謀反?你可知你這麼做,將會背負一世罵名?」
「無所謂,我只要你。誰橫在中間,那就除掉好了。更何況,歷史往往都是由勝利者來書寫的。」
從此以后他就是最高位的人,誰敢罵他?
「你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
他將我從床上撈起來抱進懷里,聲音激烈又帶著些顫抖:「我現在這樣不好嗎?你不是想要后位嗎,我也可以給你。我只是想永遠和你在一起而已,我有什麼錯嗎?」
我想推開他,奈何力量懸殊,最后只得作罷。
「可是我對你并無男女之情。你為什麼要執著于一個不愛你的人呢?找一個愛你的人相攜一生不好嗎?」
「不好。我說了,我只要你。你不愛我沒關系,只要你永遠在我身邊,讓我愛你保護你,這就夠了。」
我覺得李蔟瘋了。
我去看李縝的時候他也這麼說。
明明已是階下囚,他卻并無半點頹靡之色,甚至還悠閑地作起了畫。
他的畫里幾乎都是高山流水,栩栩如生,我從不知他還有這天賦。
「現在這樣也很好,讓父皇看到了他這個寶貝疙瘩的真面目。他不是總說我心機深沉野心太強,李蔟就單純善良深得他心嗎,也不知道他現在被李蔟軟禁起來,是否還能說出這話。你現在也知道了,誰才是真正的瘋子。
「小時候我每次學了新的詩詞想去背給父皇聽,可是他的眼里永遠都只有李蔟。他會把他抱進懷里哄,會笑著給他糖,他從未對我們這些其他的孩兒這麼溫柔過。有時候我甚至覺得,他好像只是李蔟一個人的父親……」
我也去看過老皇帝。
他氣壞了身子,一直臥病在床,姨母日夜守在榻前照料著。
我問姨母:「這件事您事先是不是就知道了?」
沒有她的支持,李蔟不可能輕易得到宣臨的兵權。
「我只有蔟兒一個孩子了,我只希望他想要的都可以得到。苑兒,你會怨我嗎?」
我沉默著沒有說話。
她激動地上前拉住我的手:「蔟兒是真心喜歡你喜歡得緊,為了你他可以連命都不要。你跟了他,這輩子都不會再讓你受苦受委屈……」
「可是姨母,你可曾想過天下百姓?蔟兒是為了我起兵謀反,那他適合那個位子嗎?百姓又會如何說他如何說我?」
罔顧人倫,狐媚惑君。
權力再大,也難堵悠悠眾口。
「你就這麼不信我嗎?」
李蔟不知何時也走了進來,紅著眼問我。
「不信我可以做得比李縝好,不信我可以保護好你……」
「是。」
我明明是擔心他,可是嘴上卻松不了口。
12
自從我嘴硬承認不信他之后,他也像是賭氣般不再一有空閑就來找我了。
不過他登基那日,還是封了我為后。
并且宣布從此后宮只會有我一人,直接斷了那些想把自家閨女塞進后宮的官員的念想。
他把霍深派去駐守邊疆,太子以及各位皇子公主全部賞了封地,打發他們離了京。
他又對外宣稱老皇帝已經病逝,遣散了他的后宮,實則姨母帶著他去了京郊別院,靜心調養身子。
姨母說她以前的愿望其實就是和老皇帝可以過上普通夫妻的生活,現下也算是如愿了。
一時間原本熱鬧的偌大皇宮,沉寂得像一座空城。
不知道李蔟是不是為了向我證明他可以做一個好皇帝。
他總是批奏折批到深夜,趴在案桌上睡不了多久又要起來洗漱上早朝。
他身邊的公公小安子實在看不下去了才跑來告知了我。
「娘娘去勸勸皇上吧,再這麼下去,這身子早晚要垮的啊。」
我吩咐近月讓廚房熬了鯽魚湯,親自給他送去。
我阻止了下人去通報,端著湯碗剛走到乾清宮殿外,就聽里頭傳來李蔟的貼身侍衛陳越的說話聲。
「陛下既思念娘娘,何不就去服個軟。無論如何,也比您現在看著娘娘畫像借酒消愁來得好啊。
「以前您是見不到,借著畫像了解相思之苦也就罷了。如今娘娘已經是您的人了,就在這后宮之中,只要您想見隨時都能見到,您為何還要這麼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