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江別塵將我緊緊抱在懷里,柔聲安慰:
「淺淺,你還有我,我會一輩子疼你,愛你。」
爹娘尸骨未寒,誓言猶在耳邊。
可江別塵已經變了心。
我腳下踉蹌,途經池塘的時候,寒風吹滅了燈籠。
一朵煙火正好落幕。?
我不小心踩到地上的冰,撞到一塊大石頭上,暈了過去。
04
我發了三天高燒,醒來時,小翠一雙眼腫得跟核桃似的。
「姑爺一心陪著宋姨娘,根本不管小姐的死活,奴婢生怕小姐熬不下去,都要嚇死了!」
我擰眉:「宋姨娘是誰?」
「就是宋知微啊,小姐,你燒迷糊了?」
我大怒,氣得摔了枕頭:
「謝隨說過要與我一生一世,絕不納妾,府上什麼時候多了個宋姨娘!」
小翠這下的反應更加激烈了,眼珠子恨不得瞪出來:
「小姐,你在說什麼啊?」
「你嫁的姑爺是江別塵江大人,咱都多少年沒見謝將軍了,這話要是傳出去可了不得!」
我徹底愣住了。
江別塵是誰?
真是一點印象都沒有。
燒得迷迷糊糊的時候,我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那個桃花紛飛的夢仿若我的前世。
我和謝隨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后來我們就成親了。
他知道我怕冷,冬天會拿出微薄的俸祿,給我趕制狐裘。
會把我冰涼的雙手,握在他的手心搓暖。
他知道我愛吃蘋果不愛吃皮,便削得一手好蘋果。
外出遭遇歹徒,他會毫不猶豫地擋在我身前,哪怕胳膊被刺得鮮血直流,也會先問我有沒有受傷。
家里放煙花爆竹的庫房爆炸了,也是他提前察覺端倪,告知我爹娘,才避免了一場浩劫。
我們過得那樣幸福。
后來我生下一雙兒女,爹娘含飴弄孫,其樂融融。
可是。
可是小翠說,事實不是這樣的。
我嫁的是江別塵。
江別塵薄情寡義,將另一個女子帶回府,對我極盡羞辱。
我的爹娘喪生在那場爆炸里。
除了陪在身邊的小翠,我什麼都沒有了。
我悵然若失,久久沒有緩過神。
05
春去夏來,我的身子終于有所好轉。
也漸漸適應了偏院清冷的日子。
偏院的空地上有我種的菜,屋檐下有我種的花,春蠶吐出的絲已經織成了粗糙的布。
屋舍漏雨,我和好泥巴,踩著梯子上房修補。
求人不如求己,日子再難也要好好過。
我這雙不沾陽春水的手,現在已經能干很多活了。
下梯子的時候,小翠順嘴提道:
「小姐,我聽下人說,謝小將軍打了勝仗,不日就要班師回朝了。」
雖然小翠說,謝小將軍不是我的夫君。
但夢里的場景是那樣逼真,我們曾經肌膚相親,耳鬢廝磨,還生了兩個孩子。
想起這些,我莫名地心如擂鼓,臉頰滾燙。
一不小心,腳下踩空。
連人帶梯子一起翻下去的時候,小翠大叫一聲,梯子哐當墜地。
我落入一個寬大的懷抱。
我眨眨眼睛,看著眼前再熟悉不過的人。
濃的眉,深邃的五官,棱角分明的下頜線,配著一雙含情帶笑的桃花眼。
我情不自禁地笑了,俏聲道:
「夫君,你回來啦!」
06
一瞬間,抱著我的人仿佛身體僵住了。
他的臉紅到了耳朵根,神色慌亂地望著我,幾次欲言又止。
多虧小翠及時提醒我:「小姐,你又記錯了!這位是謝小將軍!」
謝隨這才跟從夢里回過神似的,輕手輕腳地將我放到地上,后退兩步,揖了一禮:
「溫妹妹,一時情急,抱歉。」
小翠上前福了一禮,狐疑地望著他。
是啊,這可是在江家的院子,他如何恰到好處地出現的?
而且傳聞不是說,他過幾天才回來嗎?
謝隨身穿鎧甲,一身風塵仆仆,輕咳一聲,自顧自解釋道:
「心系京城,歸心似箭,所以回來了。」
「溫妹妹,別來無恙?」
夏天的風拂過發梢,我兩只沾滿泥巴的手局促地往身上抹了抹,正猶豫第一句話該說什麼。
院門外傳來腳步聲,想來是梯子落地的動靜太大,驚擾了他們。
我看謝隨一眼,他輕輕墊腳,靈敏地飛上墻頭。
墻頭雜草叢生,原來他剛剛藏在那后面。
一個年輕男子大步走來,身旁還跟著一位衣裳華麗的妙人。
他看到我這一身污泥后皺起眉頭,不悅道:
「溫淺,你在鬧什麼!」
我迷茫地眨眼:「你誰啊?」
小翠拽拽我的袖子,福禮喊一聲「姑爺」,然后擠眉弄眼地向我示意。
原來他就是江別塵。
但在我心里卻沒有引起一絲波瀾。
對于他旁邊那位叫宋知微的女人,我更是毫無印象。
江別塵打量我的院子,冷嗤一聲:「你倒是會享受。」
我指指地上的泥:「修補屋頂算是享受的話,江大人也可以試試。」
他皺起眉頭,似乎對我的稱呼不甚滿意。
「我來是想警告你一句,知微懷孕了,以后不要弄出這麼大動靜,以免影響她養胎。」
宋知微依偎在江別塵身邊,向我揚起一個炫耀的笑。
我盯著她微微隆起的肚子,嘆道:「可惜了,江大人的第一胎就是庶出。
」
我故意激怒他,只盼他能夠休了我,讓我早日離開這個地方。
宋知微小心翼翼地觀察著江別塵的神色,發現他依然沒有休我的意思,目光里也淬了惡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