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3章 《銀蛇》
“今天終于不用擠后排了,我在舞臺底下搶到了好位置,跟著我。”
表演要開始了,場子里已經人滿為患。蘇晗費力撥開人群,領著陸明臣往前排擠。
“我就在這兒。”
“你在這兒看啥?”
陸明臣挑眼看了看尚且黑漆漆的大屏幕:“看屏幕。”
“……”
陸明臣腿邊的卡座已經有人,他把自己的票就近遞給坐著那人:“跟你換個位。”
那人掃了一眼票,剛要站起來,被蘇晗一把搶過:哥,你咋回事?各個位置有各個位置的價格,你干嘛跟他這后排的換?”
陸明臣從蘇晗手里把票抽回來:“給過你票錢了。”說著把這張票放在了小桌子上。
那人左右看看,提議道:“我可以補差價?本來想買前排,沒搶到,既然你想換,那……”
“不用,你跟著他去吧。”
蘇晗:“……”
男人站起來,陸明臣便在他位置上坐下了。
“……真是搞不懂你。”蘇晗罵罵咧咧擠到了前面。
全場的燈光和目光都在舞臺上,每個卡座桌上只有一盞昏暗的小燈。
陸明臣背靠沙發翹起腿,小燈黯淡的光只夠舔到他的鞋尖和膝蓋,而他的上半身和臉則完全籠罩在暗色里,看不清表情。
他手里端了半杯威士忌,面前的冰桶里還放了一整瓶,打算借著酒精給的勇氣,看完今晚的表演。也許是身上那種異樣的氣息太過濃重,同座的其他幾位聊得歡暢,卻無人來和他搭訕。
在這個密匝匝填滿了喧囂和欲望的聲色場合里,只有他顯得那樣孤獨冷清。
臺上的Tita低聲吟唱著他那些心傷情歌,聲音婉轉沉郁,如泣如訴。
他穿了一件深V禮裙,V字領口低至腰間,露出大片粉白的肉體。墨藍色深淺漸變的蓬松紗裙,迤然曳地,隨著他緩步走動,如水里拖拽的巨大魚尾。
臺上的男人無疑是美的,然而和這輕佻的歌詞、燈紅酒綠的場合相左的是,他有著一種格外精致的隆重。
和其他表演者廉價的表演服裝不一樣,他身上的衣服一看就價值不菲。還有那濃重但不失精細的妝容,那沉沉墜在胸前的鉆石項鏈,燈光下閃爍著貨真價實的昂貴光芒。
那對耳垂上的鉆石耳釘,陸明臣太過熟悉,那是他送給丈夫七周年的結婚紀念日禮物。
在送出前,他想象過丈夫戴上耳釘的樣子,他有過擔心丈夫清純樸實的外貌撐不起這華麗昂貴的飾品。而此時他終于看見了,很適合,很漂亮,鉆石耀眼光輝只是一點不關緊要的點綴,遠不及美人流轉的眼波奪目。
而那點已經被掩蓋掉的光芒,也無疑刺傷了他這唯一知曉內情的觀眾。
一口氣唱完三首歌,Tita要先下場休息和換裝。臺下的客人吵嚷起來,頗有微詞,但為了后面的舞蹈表演,也只得先把人放走。
下面的節目是一隊肌肉男孩的舞蹈表演。隨著歡快的舞曲和熱辣的肢體動作,客人們剛剛那點不快和失望就煙消云散了,很快沉浸在新的刺激和快樂里。
只有陸明臣,隨著丈夫的離場更加失魂落魄,一杯接著一杯,寄希望于這辛辣的液體能夠沖散心中郁結的難受,但似乎用處不大。
他無不諷刺地想,人的適應力真是強大。他第一次看丈夫的表演,連一首歌都沒辦法聽完就落荒而逃。而今天,他不僅一口氣聽了三首歌,還在等著他的壓軸表演。
接下來也沒有輪到丈夫,是一個更符合眾人想象的變裝表演者。
他束腰的緊身衣撐起半個裸露的胸脯,畫了艷麗濃厚的妝,戴著夸張的羽毛頭飾,層層疊疊毛茸茸的裙擺,像一只正在求偶的雄性雉雞。
表演者聲音高亢,舞蹈也流暢,迎來客人連聲的叫好。他明顯很懂如何取悅顧客,表演期間對臺下媚眼飛吻,引得觀眾紛紛起哄塞小費,把現場氣氛推向高潮。
這個演員也很好,專業演員的歌舞,然而更專業的是他取悅顧客的那些互動的小動作。他的舞臺不僅只是那一方舞臺,更是整個酒吧。他的觀眾也不是那一撮圍著舞臺的人,而是所有人。
認真看了這個演員的表演,陸明臣感覺到他和丈夫的完全不同。不是外表,不是表演,更是一些更深層次的東西——其他表演者取悅觀眾,而丈夫更像是取悅他自己。
還不等男人想明白,主持人一句“接下來歡迎Tita為我們帶來舞蹈——《銀蛇》”,全場就被點燃,也打斷了他的思緒。
銀蛇——
再也沒有哪兩個字能更貼切地形容那束燈光下的舞者。
他跪地匍匐在那根銀色的鋼柱前,幾乎隆起的后背罩住整個軀體,從熒幕里可以清晰地看見他裸露的后背中間起伏的脊椎骨,以及脊溝和肩胛貼著的銀色亮片,蛇鱗一樣。
還未看到全妝,但這妖冶的造型,已經引起了一陣驚呼。
異類的蛇鱗貼片散布在他幾乎赤裸的身體,那兩條繞著鋼柱往上攀爬的手臂兩側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