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道會被發現、被辱罵甚至棍棒加身,他還是想方設法偷著去買女裝,甚至偷他母親的裙子。
青春期是最難熬的,熬不過的時候試圖自我了結,被救起后,換來的是母親寸步不離的監視。
隨著長大,他也漸漸明白了一些事情,并非每個父母都會愛孩子,接受孩子的一切。至少自己父親把他當做一個所有品,只是想完全把握操控他而已,而一直貌似溫柔慈愛的母親實際也是父親的另一副樣子。
接受了父母不愛自己的事實后,宋書華就沒有那麼痛苦了。他開始扮演一個盡量符合期望的兒子,以求一息生存之地。不得不承認,有時候人比雜草的生命力更頑強,水泥縫里也能生根發芽,還能開出小小的花朵。
只是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若非女裝,他就沒辦法讓別人看到自己的身體。
在他看來,他這副樣子,只有穿上女裝,符合柔弱纖細的女性審美時,才可以稱之為好看的。只要作為男人,他就既丑陋又讓人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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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明臣睡醒時陽光已經鋪滿整個房間,刺得他眉頭直皺。隨著睡眠一起蘇醒的還有身體的疼痛,和昨晚的記憶。
他尚記得醉酒后和蘇晗在QUEEN外邊的扭打,也記得他懷揣一腔怨憤回到家,對丈夫所做的一切。
陸明臣“蹭”地從床上坐起來,因為起得太急,好一陣頭暈目眩。宿醉的后遺癥也在這時候顯現出來,他扶著額頭,跌跌撞撞往外走,邊走邊喊:“阿華……阿華……”
房間安靜空曠,撒滿春日上午晶瑩的陽光,懸在空氣里的浮塵粒粒可數,回蕩著他一個人孤獨的聲音。
找遍每個房間都不見人影,陸明臣心頓時揪起來。
他先打了丈夫的手機,關機。他又打了丈母娘的電話,那頭說宋書華沒有回去,問兩人是不是吵架了。陸明臣應付兩句掛斷電話后,只茫然地站在房屋中間。
丈夫不見了,他竟發現自己無從找起。
他又翻了QUEEN的演出名單,今天的演出更新了,沒有丈夫。他想到了報警,但丈夫是個成年人,這才幾個小時,警察也不會管。
他披上外套匆忙下樓,地庫里丈夫的車不在。他去找物業調車庫的監控,物業表示他這情況不滿足條件,不給調。看他這樣子,猜測是家庭矛盾,勸他對方說不定只是想一個人冷靜冷靜,他是成年人不用擔心安全問題,夫妻間也要給彼此一點空間。
他有心去丈夫上課的機構和練習瑜伽的健身房問問,卻不知道具體位置。
一大早折騰一大圈無果,陸明臣心急如焚,扶著暈眩的腦子去衛生間吐了一通,出來后,又按著隱隱作痛的胃。
丈夫到底去了哪里?
他反復詢問著自己這個問題,然而毫無頭緒,他才發現自己對丈夫竟然不了解到了這種程度。
丈夫會一氣之下跑掉嗎,徹底從他生活中消失,再也不回來了?按理說不會,丈夫沒有別的去處,只要還在A市就會很容易被找到,他也沒辦法另找一個陌生城市一個人過活。但陸明臣卻總有這樣的擔憂,好像丈夫是個氣球,隨時都會飛走,而自己從來沒有抓住過他。
很快胃疼就變得厲害起來,一看時間已經快中午了,他壓著肚子去廚房找點吃的。
在煲湯的電鍋里找到一鍋保溫的粥,蒸鍋里是幾樣面點,微波爐旁邊是兩盤小菜。菜碗下邊壓著一個字條,上面是丈夫娟秀的筆記——
午飯你自己熱著吃吧,我晚上回來。
第38章 角落的生活
太陽最后的光線隱沒在城市邊緣,只在天邊留下一抹殘紅,時針快要走到七點,丈夫還沒回家。
陸明臣把丈夫留下的字條拿出來放到茶幾上,從下午就在沙發上坐著,盯著那張紙,快要把它盯出一個洞來。
丈夫說晚上就回來,天已經快黑了,還沒人影。還是他故意留下一個字條,給自己爭取跑掉的時間?
離家出走或者跑路這種事,無論從邏輯和情感分析,都不可能發生在宋書華身上。但不知道為什麼,陸明臣總是打消不了這種擔憂。好像所有事情都超出了他的把控,跟著掌控感一起喪失的還有安全感。
又打了一次電話,還是關機。又查了一次QUEEN今晚的表演清單,沒有丈夫,明天的節目也放出來了,也沒有。
在這憂慮中生生捱著,直到最后一抹天光褪盡,城市完全籠罩在了夜色之中,屋外響起動靜。
陸明臣“蹭”地站起,快步朝門口走去,不等鎖從外邊打開,他一把拉開了門。門外的丈夫明顯受到驚嚇,他對上一雙瞪圓的眼。
陸明臣喉頭上下滾動,突然干澀得難以發出聲音:“阿華……你,回來了……”
宋書華垂下眼皮,“嗯”了一聲,不欲多言,側身從陸明臣身前進了屋。鑰匙放到玄關的鞋柜上,拎著手里的菜,徑直去了廚房。
陸明臣從后跟上,也進了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