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拎著購物袋去了廚房。
一轉身,臉色便陰沉下來,心里后悔莫及。怎麼就忘記刪掉這條記錄了?怎麼這麼不小心?也怪丈夫從不看電視,所以放松了警惕。
但陸明臣并不放過他,跟著宋書華進了廚房:“你這話很有道理,說不定哪天我真就發現我喜歡的是女人。”
“嗯,人探索自身也是一個一生的議題。”宋書華趕他,“你今天見客戶也累了,出去歇著吧。”
“還好,我來摘菜。”陸明臣拿過晚上要吃的青筍開始削皮,繼續糾纏,“你覺得那個脫衣舞娘怎麼樣?”
“在喜歡女人的男人眼里,她應該是完美的。”
“在你眼里呢?”
“一個完美的女人。”
“蒂塔•萬提斯,連名字都那麼特別。”陸明臣使出了殺手锏。
丈夫的觀看記錄里,其他都是各種類型的電影電視劇,只有這一條脫衣舞表演。他不相信丈夫這麼愛女裝,只會看這一條。肯定是他看過很多,但都刪了記錄,而這一條是反復看反復刪,重復太多,總有一次忘記了。
丈夫的藝名叫Tita,和Dita Von Tess的名字只有一個字母之差,這一定不是某種偶然。而更讓陸明臣肯定的是,他看丈夫的表演,那種神情和媚眼,和電視里的脫衣舞娘有著相似的魅惑。
丈夫有些木然地扭過頭,怔怔地看了他一眼,突然笑起來:“明臣,你今天怎麼了啊?我也只是隨手點進去看了看,她是很完美,但不管她完不完美,我都不喜歡女人啊。”
“我沒說你喜歡女人。”
“但你在她身上糾纏不休的,是介意我看脫衣舞嗎?那我以后不看了。
”宋書華強硬地結束了這個話題。
“……”
陸明臣心口發沉,丈夫怎麼能做到這樣?他的心理素質,他這種出神入化的演技,難怪這麼多年,要不是看到了丈夫站在舞臺上,他一丁點也沒有對他產生過懷疑。
“對了,你不是電話里說有事要告訴我,什麼事啊?”
“哦,你等等。”
陸明臣洗了手,從廚房出去了。
見丈夫從視線里消失,宋書華深深吐出一口氣。
他今天怎麼回事,是真的只是介意自己看一個女人的脫衣舞表演嗎?但這種介意發生在陸明臣身上,倒也不算太奇怪,他一貫排斥這些。
不一會兒男人回來了,拿了兩只淡綠色的絨布首飾盒。
他把兩個盒子遞給丈夫:“端午快到了,送你件禮物。”
“什麼東西?”
其實從這盒子上的logo,宋書華就已經認出來了。梵克雅寶——一個專門做女士飾品、香水的牌子。
看到這個品牌,驚喜就像細小的浪花一樣,輕波微蕩。但在擴散開之前,就被巨浪一樣的疑惑給覆蓋了。他不知道丈夫送這家的東西給他是什麼意思。
“你打開看看不就知道了。”
“你知道我不戴這些。”
“我說過了,戴不戴是你的事,但是送節日禮物是我這個丈夫的本分。”陸明臣又慫恿他,并盯著他的臉,試圖捕捉一些細微的情緒,“連看都不想看一眼嗎?”
“沒有。”宋書華很為難似的,蹭了蹭手上的水,揭開一個盒子,很快眉頭蹙起,發出疑問,“怎麼是女士手鐲……”他又揭開了第二個盒子,“怎麼這個也是?還買兩個?”
兩只黃金鉆石手鐲,一只寬一點,一只窄一點。
寬點那只表面點綴了十幾朵梵克雅寶標志的四葉草,每個草葉中間鑲了一顆鉆石。窄點那只,則是單排鑲鉆的設計。兩只黃金鐲子沉甸甸的,在燈光下反射出華麗精致的光。
“兩個可以配著戴,這樣。”陸明臣接過去,把兩個鐲子都扣在丈夫白皙的手腕上,一寬一窄,搭配起來十分相宜,比起單戴一只,兩只戴起來別有一種情致,“我讓導購給我試的,比一個好看。”
宋書華卻把手從丈夫手里抽出來,臉上有點尷尬地笑著:“明臣,這是女士的,我戴不合適。我明天去把它退了吧。”說著把鐲子摘了下來。
丈夫臉上毫無破綻,陸明臣期望出現的驚慌和驚喜全部沒有。
他好像一個滾圓的鐵球,用光滑堅硬的表面包藏著他的秘密,讓人無從下手去探求絲毫,陸明臣有些煩惱。而無論真實反應還是表演,丈夫摘下手鐲的舉動都讓他有些氣惱。
“不喜歡就扔那兒吧,有什麼可退的。”
“可是……”
“我送你的東西你不用的還少麼?不想戴就不要戴吧,買了再拿去退,我丟不起這個人。”
宋書華只好閉上嘴,垂下頭去。陸明臣一副不高興的模樣,甩手出去了。
他坐在沙發上氣鼓鼓地想,要攤牌嗎?從內里把這個無懈可擊的鐵球給打破?他已經快要忍受不了這種狀態,明明已經千瘡百孔,卻仍要表演無事發生,粉飾太平。
但如果攤牌,這再堅硬的鐵球也會瞬間破碎,隨之一起被打破的還有他們的婚姻。就像一根火柴丟進原本已經沸騰的熱油,熊熊大火燃燒起來,并不會管那些該燒那些不該。
陸明臣狠狠撓了幾把頭發,這對于他來說實在過于煎熬了。
他也實在沒辦法繼續壓著心中這種種的情緒再面對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