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妖死時,山野飄落大雪,他從血泊里撿起哥哥的面具,以山神的身份屠光了村民。
刺眼燈光降落之時,陸秋深感到陣陣虛幻的暈眩。兩個小時的話劇,演到這里,全身都被汗水打濕,他卻覺得舒暢,甚至能和這個角色共情了。
說出來可能不信,他年紀輕輕便斬獲影帝頭銜,卻極少能和演過的角色共情。他有自己的表演方法,所有細節做到極致,他是一個優秀的演員,但他無法對角色付諸真情實感,這來源于內心的冷漠,人間淚水,都是輕如鴻毛的東西。
劇情走到最高/潮,他中箭將死,淚水奪眶而出,悲憤之情震撼全場。
宋青疏坐在第一排的位置,無聲地鼓了鼓掌,“他的演技,又精進了。”
他旁邊是孟舟野,不知是被劇情感染,還是本就傷感,眼角憂傷濃郁。
宋青疏忽地扭頭,“孟舟野,你確定不和我談談嗎?”
孟舟野冷冷地說:“昨晚我就說了,我和你沒什麼好談的。”
他詭異地笑了,“陸秋深也是這麼說的。當初他求我放他回來找你,我斷言你們無法回到過去,三年,足夠心灰意冷了,他會跟我走的,希望到時候,不要再來打擾我們。”
舞臺上傳來悲慟嚎哭,紅狐的面具一分為二,陸秋深倒了下去,鮮紅衣擺散成花朵形狀,如凋落的紅玫瑰。
話劇結束了,觀眾席響起稀稀落落的掌聲,人不多,卻每一個都鼓得極為用力,可以預想正式表演那天的效果會有多好。舞臺上的演員陸續站起來準備謝幕,只有陸秋深一動不動。
劇廳的燈重新打開,孟舟野猛地起身,三兩步沖上舞臺,“陸秋深!”
周圍的演員后知后覺反應過來,“陸老師?”
陸秋深倒在地上,已經沒有意識。
所有人都給嚇到了,有了上次的經驗,醫務組第一時間趕到,簡單檢查過后,冷靜快速地命令:“上救護車!送去最近的醫院!快點!”
孟舟野臉上毫無血色,一把抱起他,扭頭便往外面沖。
李曼跑著追上去,跑到門口,回頭抓住宋青疏,“宋導,現場的人你處理一下,我剛安排了話劇的宣發,病倒的消息先不要傳出去!”
正午十二點,#陸秋深 青紅#討論熱度升到第一,小鹿們興高采烈地夸獎著陸公子古裝扮相如何驚艷,粉絲群里不少人組隊要去現場看話劇,沒一個人知道,他們熱愛的偶像,已經送進醫院急救。
孟舟野站在病房外,身側護士的腳步匆忙。直到被叫進診室,他還在發愣。
醫生上下看了他一眼,“是家屬嗎?”
他點頭,喉嚨干澀,“我是。”
“他之前是不是受過外傷?”醫生拿筆指著顯示器上的CT照片,“看到這里沒有,淤血。”
孟舟野艱難搖頭,“沒聽他說過,他有頭暈的毛病,一直在服藥。”
“服什麼藥?”
他把藥名告訴醫生,醫生恍然,“那是化瘀的,但是好像沒起到什麼作用,淤血一直在擴散。”
李曼就站在邊上,“他頭暈,不是因為過度勞累嗎?”
醫生敲了敲屏幕,冷靜地宣布,“CT照片不會騙人,現在顱內有出血癥狀,需要立即手術,否則會危及生命,家屬去簽字吧。”
李曼猛地抓了一把自己的頭發,為難地看向身旁,“舟野,你去簽吧,他家里也沒別人……”
孟舟野好似從噩夢驚醒,緩慢地點點頭,轉身出了診室。
外傷,淤血,這些詞匯,從未聽陸秋深提起過。窗外晴空萬里,正午的陽光落在醫院鋪滿白地磚的長廊,他往前走了幾步,看見宋青疏站在陽光里,鏡片折射出刺眼的光。
他勾起冷絲絲的笑,“孟舟野,你確定不和我談一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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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舟野:不談
唯獨,他不會騙你
孟舟野不想和他談,他們是敵對立場的兩人,是爭奪同一只羔羊的雄獅,只要矛盾還在,他們永遠無法真誠地坐下來談一談。
手術持續了兩個多小時,“手術中”的提示燈終于熄滅,孟舟野猛地站起身,迎上走出來的醫生,“他怎麼樣?”
醫生疲憊不堪地搖頭,“手術很成功,暫時脫離了生命危險。”
孟舟野才發現全身的骨骼如同一根僵硬彈簧,壓得太久,哪怕壓力消失,也恢復不了原形。
“他一直按時吃藥,怎麼會讓淤血擴散到這麼嚴重的地步?”
醫生也疑惑,“根據你們的描述,之前很可能被誤診了,服用的藥物恐怕并不對癥,我們醫院調不到他的病歷,等他清醒了再確認吧。”
似乎只有這種可能了。簡單吩咐幾句,醫生便走了,護士把病床推進了重癥室,不出意外,明早就能回到普通病房。這兩個多小時,李曼寸步不離地陪他在手術室外等候,聽到護士的話,才終于松出一口氣。
“舟野,你回去休息吧,我在這里守著他。”
孟舟野搖搖頭,“等他醒來再說。”
李曼無奈地笑笑,“聽秋深說,你同意公布離婚了?”
他們之間的事,永遠繞不開“離婚”兩個字。
想起陸秋深在劇廳時告訴他的話,他覺得心涼,“曼姐,你結婚多久了?”
李曼眨眨眼,“快十年了,怎麼突然問起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