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吞藥的那一刻柏珩產生了無與倫比的滿足感。
賀聆不希望他死,他偏偏逆著來,聽聞他死訊的賀聆定能記他一輩子,這樣也算永恒。
可惜他的計劃沒能成功,甚至被家人管控了起來。
賀聆現在在做什麼呢,一定因為擺脫他而欣喜若狂吧?
等他病好了再去找賀聆,賀聆見到他會是什麼表情?
他幻想著再見的那一天。
他得快點好起來才是。
治療仍在進行,何醫生不愧為專業人士,柏珩的情況一天天好轉。
半個月,他不再盯著一個地方發呆。
一個月,他開始走出家門感受夏天的炙熱。
一個半月,他臉上有了很細微的笑容。
兩個月,他跟著柏虹出門。
三個月,他恢復了社交,去了趟夜市,買了十來條孔雀魚養在氧缸里。
四個月,他到柏家的公司去實習。
半年,他如期參加研究生考試......
那次的吞藥到底給所有人都留下了不可磨滅的陰影,這半年來柏家派人二十四小時跟著他,他走到哪兒都會有人匯報給柏良和柏虹,看似自由,其實他哪里都去不了,但柏珩并沒有任何異議。
他嚴格執行何醫生給他制定的醫療方案,該談話談話,該吃藥吃藥,一點點找回從前的自己。
等到過年,柏珩看起來已經跟遇見賀聆之前沒什麼兩樣了,他似乎真的忘了賀聆這個人,從來不主動提起,就算柏虹有時候聊天不小心提及他也沒什麼反應,柏家人這才相信他的病情是真的有所好轉,由衷地為他高興。
這個年柏家氣氛融洽,和樂融融,跟去年形成了鮮明對比。
吃過年夜飯,柏珩又去搗鼓他養的孔雀魚。
他把魚照顧得很好,每一條都生氣勃勃,在泛著水波的玻璃缸里擺動著艷麗的尾巴,五彩斑斕,很是養眼。
柏珩正在給魚投食,水光折射在他瑩潤的臉上,他的神情很平靜,卻又帶著淡淡的欣喜,仿佛在此刻這些小魚就是他的全世界。
柏虹很高興柏珩有新的興趣,湊過來夸道,“你養得很好,真漂亮。”
得到夸獎的柏珩微微一笑,將魚食分一點給柏虹,姑侄倆輕聲說著話喂起魚來。
“年后分數就該出來了吧?”
柏虹說的是考研的事情。
“二月中旬。”
柏虹跟柏良私心還是希望柏珩能出國留學,但又擔心柏珩離得太遠會有變數,最終還是沒將想法說出來,只道,“我們家三個小孩讀書都不錯,姑姑相信你一定能過分數線。”
柏珩笑了笑,將最后一點魚食灑到水面,小魚爭先恐后地啄食,很快就吃個精光。
正如柏虹所言,柏家的小孩也許在讀書上真是有幾分天賦的,柏珩的初試順利通過,按部就班準備起復試。
他情緒穩定,柏良和柏虹也開始考慮不再派人監視著柏珩。
五月中旬,柏珩如愿考上母校的研究生,而他跟賀聆也已經整整一年沒有見面。
過去這段時間,柏珩從每星期要見兩次何醫生,到一星期一次,再到一個月一次,經過一年的治療,已經與常人無異,今天是他最后一次來見何醫生。
何醫生與他進行談話的過程中,柏珩時不時會抿出可愛溫軟的笑容,仿佛又變成了以前那個乖巧純真的模樣。
柏虹在一旁看著,忍不住濕了眼眶。
至此,他的治療才是真的結束了,而監視他行蹤的人也終于撤去。
那天晚上,柏珩站在波光粼粼的玻璃缸前看擺尾的孔雀魚,他把手指伸到水面處,小魚以為是食物,輕輕地啄了他一口,酥酥麻麻的,并不疼。
他看著被啄過的指腹,露出這一年來第一個真心實意的淺笑。
柏珩的病已經痊愈,他想,賀聆,我們很快又能見面了。
第64章 (一更)
A城的春末,路邊開滿了黃花風鈴木,到處一片璀璨的黃。
賀聆跟同事說說笑笑從辦公樓里走出來,揮手告別,天色已經灰暗,霧沉沉的,像是給大地籠上了一層薄紗。
賀聆在A城發展已經一年了,如今在一家設計工作室上班,發展前景雖然不如他上一家公司那麼可觀,工資也不能跟大公司相比,但工作量沒那麼繁重,在小鎮這種適合養老的地方,他過得安逸許多。
也不是沒有想過換個地方工作,可發生了那樣的事情后,賀聆很需要一段時間來調整自己的身心,A城物資水平不高,且父母也都在身邊,不失為一個放慢腳步的好地方。
公司離賀家只有兩站的距離,每天的通勤加起來也就半個多小時,因此賀聆沒有重新買車。
他刷卡上公交,王朔給他發信息說明天十一點能到。
賀聆現在聯系的朋友不多,當時網上發在網上的帖子不僅給柏家帶去了不小的麻煩,也影響到了賀聆的生活,事后許多認識他的人紛紛發來慰問,每問一次都勾起賀聆不那麼美好的回憶,他就漸漸跟打探消息的人淡了聯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