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白楚無奈:“怎麼碰見的?”
“他被人搶又被打了。我路過看見了見義勇為來著。”
“……嚴重麼。”
“可慘了。”程函信口胡謅,“路都要沒法走了,我一路給他扛回去的。”
曾白楚不易察覺地皺了皺眉。
這麼久過去了,怎麼還是一點長進都沒有,還是不會保護自己,動不動就搞得慘兮兮。
“什麼人干的,教訓了吧?你沒送他去醫院?”
程函愣了一下,打了個哈哈糊弄過去:“他堅持不去嘛,我有什麼辦法。還好,都不是什麼傷筋動骨的傷。養養就成。”
曾白楚點了點頭,沒再問了。直到程函快要按捺不住又想主動開口時,才像是無意似的地問了句:“他過得怎麼樣?”
程函終于等來這一句了,立刻天花亂墜地開始夸張:“很不好!老大你是沒看見,小謝那憔悴得,就要剩皮包骨頭了。住得地方也破破爛爛,就跟個貧民窟似的,也不知道他呆在那種地方怎麼受得了。這些年還是一個人孤零零的,嘖嘖……”
曾白楚的臉色沉了沉,終于將目光投向了程函:“怎麼會這樣?”
“我怎麼知道。”程函無辜地聳聳肩。
曾白楚一言不發,嘴唇抿得緊緊的。
程函一看有門,又添油加醋地把謝一北的情況往凄慘里描繪了一番。
其實他一邊說著,心里還是有一些忐忑的,不知道自己這番多管閑事究竟是對是錯。雖然他也很喜歡小謝,畢竟還是存了偏袒自家老大的私心的。所以盡管知道也許小謝現在過得很好,卻還是懷念那個有小謝陪在身邊的顯然更有人情味的老大。
這麼些年來老大的床伴前前后后不知道換了多少,可一直再沒見他和誰同居過。
曾白楚默默地聽程函說著,心里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
程函自個說著說著也有點兒急了。不過不管老大現在是什麼想法,有些事情他得先問清楚。
“對了老大。”程函佯裝漫不經心道,“那時候你還讓人跟著小謝啊?我怎麼都不知道。”
“那段時間比較亂,特殊時期。”
程函無語:“這麼說是真的了?那為什麼小謝被綁后你沒有立刻去救他?”
曾白楚沒有回答。
程函看他的表情,不敢置信:“老大……你不會真是故意拿他當誘餌的吧?”
“不是……他是這麼想的?”曾白楚有點疲憊地擺擺手,“別問了。總之這件事是我最后悔的事情之一。”
從曾白楚口中聽到“后悔”兩個字也算是極其難得了。程函一時也不知該作何反應,想著如果上去揍他一拳會有什麼后果。糾結半天還是嘆了口氣:“算了算了,我是搞不懂了,這閑事兒還是別管的好。”說罷搖了搖頭出去了。
曾白楚聽著那扇門關上的聲音,定了半天心屏幕上的數據還是看不下去,索性站起身在辦公室溜達兩圈。
那魚缸還擺在他的桌子上。只是那兩條魚只養了一年就先后死掉了。但習慣了桌上的魚缸,他也就沒撤掉,就當是養了一缸子雨花石也挺好看。
手指無意識地在浴缸上輕輕敲著,曾白楚的思緒不由自主又轉到程函剛剛的話上去。
原本他也是可以解釋的。只是不知道為什麼,那一瞬間又覺得解釋是件極其無聊又毫無意義的事。
反正本來就是他的錯。
那個時候他確實是幾乎立刻就知道了謝一北被關押的方位的——只是當他要去救的時候,不知怎麼的一個奇怪的想法就冒了出來。
如果謝一北是和那些人串通好的呢。
如果謝一北真的是為了報仇而來到他身邊的呢。
他知道自己是由那張快遞單想多了。可念頭這種東西,一旦萌生出來就很難掐滅掉。
不過是一念之差,他選擇了等待。等待安插的內應告訴他謝一北的是否選擇了與紅微他們合作,再去救他也不遲。
他至今沒明白自己為何那麼執著于那個答案。
但他知道,這是迄今為止他下過的最讓他后怕的一個決定。
他到現在依然記得那天他闖入那間空蕩蕩的屋子時,謝一北慘兮兮地昏睡在墻角的情形。沒有及時與內應聯系上,那一刻他真的以為,電話里禿頂男說的□□了謝一北是真的。
穩穩地一槍爆頭后握著槍垂下的手,居然有不知緣由的輕微顫抖。明明說好了要把人帶回去拷問一番,居然失去了控制動了真火。
只有他自己知道,在得知謝一北安全后,他是有多麼的后怕。
那種令人恐懼的陌生的新鮮的心情。
“老大,你要的資料打出來了。”小弟乙敲了敲門,探進了一個腦袋。
“拿來。”曾白楚點了下頭。
小弟乙遞上了打印出來的材料,又遞了張名片給曾白楚:“老大,在你辦公室門口撿到的,是不是你掉的啊?”
曾白楚接過一看,上面印著的是謝一北的名字。沒有電話,只有一行公司的名稱和翻譯的職位。
想必還是程函故意丟在那的。
“嗯。”曾白楚不冷不熱地應了一聲,“沒事就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