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伯劇烈咳嗽,嘴里噴出一灘血:
「不要緊,老天不收拾壞人,就換我來。」
「與其讓她在監獄有機會被救出來,不如一死百了。」
他身上的恨,我感同身受。
多年前,蔣甜甜酒駕飆車撞死人。
被一個叫李萍的女生看見。
李萍不接受賄賂,也不想離開港城。
只想讓兇手遭到法律的制裁。
蔣甜甜找人頂罪后,一怒之下,把她賣到緬北。
爛醉如泥時,向那群瘋玩姐妹炫耀:
「得罪你們的人,盡管交給我。」
「我爸生前的馬仔在緬北有很大勢力,可以替你們先*后殺,腰子還能賺筆錢。」
可憐的李萍,至死沒能回國。
這些都是我后來查到的。
幾乎沒人知道,萍姐姐到過我們村支教。
那樣一個善良優秀的女孩,靠勤工儉學才考到港城研究生。
只因親眼目睹蔣甜甜殺人,就被斷送一生。
為他人抱薪者,不該凍斃在風雪。
20
得知蔣甜甜的死訊,司庭逸怔愣許久。
但她飆車不是第一次出事。
所以沒讓人徹查。
那輛沖下懸崖的豪車,只叫陳伯通知人清理。
他無心理會是正常的。
大腦和身體受了傷,意識不能高度集中。
屋漏偏逢連夜雨。
警方查出蔣甜甜犯下的多起案件,皆為事實。
車禍肇事,人命案件,還跟緬北犯罪團伙有密切往來。
只是從前,這一切被人壓下。
司庭逸作為她的保護傘,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
在他被帶去調查時,司家原配的小兒子康復了。
公司股東和司家人倒戈,
罷免司庭逸,把他趕出司家。
司庭逸氣急敗壞出現,質問我是不是把他出賣了。
我眨著無辜的大眼睛:
「司先生,受傷入院時,是你簽了授權書全權交給我處理呢!」
「換言之,是你自己出賣了自己。」
他不敢置信地看著我:
「周詩辰,我對你那麼好,為什麼背叛我?」
「那得問問你了!」
「你一次次偏袒蔣甜甜,想過被她傷害的人沒有?」
「為了義氣,甚至不計較她害死你的孩子。」
司庭逸無言以對。
連日來的打擊,讓他身心俱疲,胡子拉碴。
哪有半分從前矜貴帥氣的樣子。
頹唐幾秒,他抬眼看我:
「一開始,你就設計好接近我?」
「為了一個支教老師,將我拉到十八層地獄?」
「是啊!」
「你能為黑道大哥的女兒護航,我為什麼不可以替善良的姐姐伸張正義?」
「那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
「也許有過片刻心動,但在你一次次縱容蔣甜甜的過程,消失得無影無蹤。」
如果可以,我寧可她從未傷害過無辜。
「而我,從沒遇見過你。」
21
準備離開時。重掌大權的司太太,給了我一大筆錢。當初,司庭逸上位的手段太黑,把原配母子害得凄慘無比。為了復仇,我找到她結盟。司太太同意了。但那時,她的小兒子正在國外治療。
原本植物人狀態的小少爺,有了蘇醒的跡象。
我在港城搜集蔣甜甜的罪證,一步步取得司庭逸的信任。
等到合適時機,司太太在背后助攻。
從蔡總那件事起,輿論發酵,少不了她的推波助瀾。
司庭逸的后半生不會好過。
他的大腦受損,影響肢體行動。
還被司太太的人弄到緬北。
那邊的據點受蔣甜甜影響被端, 司庭逸到那邊,日子不會太好過。
抵達當天, 被人打斷雙腿。
后面的事,我沒再留心。
因為不值得。
22
回到山里的學校, 我以李萍的名義,捐了一大筆錢。
找到從前的蘋果樹, 刻上萍姐姐名字。
曾經, 在這個地方,她給我講過外面的世界。
輟學時,是她把我領回學校。
生父害死媽媽后, 把我的腿打斷, 讓我一度絕望得想跳河。
萍姐姐把我從死亡拉回來。
她說:「身處溝壑,也要仰望星空。」
她替我把名字從招弟改為詩辰,
希望我「心中有詩篇, 眼里有星辰。」
發現我的腿一瘸一拐, 萍姐姐心痛不已。
鎮上的醫生說骨頭斷裂, 再不手術, 以后就沒治了。
她的經濟不寬裕, 但四處求人借錢,硬要把我塞到最好的醫院。
可以說, 沒有這個善良的女孩, 我的人生會如同一潭死水, 在大山發臭發爛。
手術成功后, 我問萍姐姐:「我們只是萍水相逢, 你為什麼對我那麼好?」
萍姐姐笑了。
她說她也是孤兒。
吃著百家飯長大, 受拮據的鄉親供養,才有機會讀書。
后來, 萍姐姐考到很好的大學, 到繁華的港城讀研。
打算等賺了錢,報答幫過她的人。
可一場無妄之災, 把她卷進黑暗。
當我得知萍姐姐被賣去緬北, 器官被盜,飽受凌辱,
信仰的光一下熄滅。
在給受傷的腿做手術前, 萍姐姐抱著害怕的我:
「詩辰,你知道嗎?」
「有人說文明最早的標志, 是一根愈合的股骨。」
「它比你受傷的腿骨更長,連接臀部和膝蓋。」
「在醫療匱乏的原始社會, 受傷了至少六周才能愈合。」
「為了照顧傷者,同伴擔負起打獵、采集,保護、陪伴的責任。
」
「在叢林法則里,它代表同情,悲憫, 慈善, 共情。」
「我想, 你跟我一樣,都曾為受傷的弱者。」
「如果人人冷漠旁觀,文明不會延續得如此輝煌。
」
萍姐姐如同一片璀璨星空, 引領我前進的方向。
往后余生,我會接過她的旗幟,將善意傳遞下去。
-完-
檸檬同學的同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