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光在整個黑暗中,顯得突兀又刺眼。
怎麼還沒睡?
蘇卿卿心下疑惑著,朝正屋靠近過去。
原本精致的閨房簡陋的還不如府中三等丫鬟的屋子。
“小姐,小姐,醒來喝點水,燒成這個樣子不喝水不行,小姐。”
蘇靜禾的婢女秋月低啞焦灼的喚著,每一聲都帶著點催人心肺。
蘇靜禾懨懨的睜眼,緩緩搖頭,“秋月,你睡會兒吧,我,我沒事。”
“小姐,別說話了,留著點體力,奴婢喂您喝水,喝了水睡一覺,等明兒奴婢去碎紅樓找杜媽媽,以前將軍在的時候,將軍總去碎紅樓,杜媽媽和將軍熟,說不定能借給咱們點銀子。”
蘇卿卿在外面聽著,如若五雷轟頂。
她嫡親的妹妹,將軍府堂堂二小姐,現在是病了連看病的錢都沒有嗎?
雖然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庶出的蘇享成了西山大營的將軍,榮耀到能迎接太子回京。
她嫡親的妹妹卻病成這樣沒人管?
怒火中燒,蘇卿卿正要推門而入,就聽得里面靜禾的聲音傳出來。
“不要去!”
因病著,她聲音孱弱無力,卻也透著一股不容反抗。
秋月急的直哭,“小姐,這都什麼時候了,您怎麼......若是不去,您這病怎麼辦,夫人必定是不會給請大夫的,老爺又不管,奴婢不能眼睜睜看您病死啊!
能當的東西都當了,奴婢身上這衣服是府里的,當不出去,您......您自己個就剩下這一身衣服了,再不去......”
蘇卿卿面色蒼白,心若刀絞。
“那也不許去,以前我們去找的人,哪一個有善終!我們不能連累杜媽媽,你前腳去找她,不出三日我怕她就要橫死街頭。”
這話,秋月無法反駁。
這話,蘇卿卿聽得如讓人挖心刮骨。
靜禾找過的人,都不得善終?
蘇卿卿依著廊柱,顫抖的不能自已。
靜禾去找人,必定是遇上困難尋求幫助,而那些人,必定都是她先前的朋友或者舊部。
可......
不得善終!
這一瞬,怒火徹底將蘇卿卿吞噬。
原本她只是想來看看妹妹,現在她卻不能眼睜睜看著妹妹要病死難道就只丟一塊銀子過去?
虛掩的門被咯吱推開,嚇了秋月和蘇靜禾一大跳。
秋月蹭的起身,一眼看到一個陌生的小公子突然進來,驚得秋月脫口就要叫,蘇卿卿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二小姐要吃秋膏糖嗎?將軍托我給二小姐送秋膏糖。”
一聽這話,原本滿面驚恐的蘇靜禾霍的臉上神色一僵。
秋膏糖。
一年前,姐姐出征,她說,“姐姐,姐姐,聽說那邊的秋膏糖極好吃,姐姐回來給我帶好不好。”
姐姐摸摸她的小臉說好。
秋膏糖再也沒有吃到。
姐姐再也沒有回來。
所有和姐姐親近的人,不是入獄便是橫死。
一切,天翻地覆。
第22章 帶走
發燒發的全身酸痛,這一瞬,蘇靜禾只當自己臨死之前出現了幻覺。
她蒼白孱弱的臉上綻出一抹笑,眼淚吧嗒吧嗒落下來,“你是姐姐派來接我的嗎?我要去找姐姐了嗎?”
蘇靜禾說話,蘇卿卿感覺到秋月掙扎的身體軟和了下來,便松開她。
秋月轉頭捂嘴低低嗚咽起來。
蘇卿卿瞧著蘇靜禾這樣子,心頭疼的喘不上氣。
這傻丫頭,以為自己要死了嗎!
“當日將軍托我給二小姐送秋膏糖,只可惜因著些私事耽誤了,在下來遲,還望二小姐莫要怪罪。”
蘇靜禾亮晶晶的眼睛驟然黯然,“你不是姐姐派來接我的?姐姐不接我嗎?姐姐不想我嗎?可,我想姐姐了。”
蘇卿卿死死的攥著拳頭才沒讓眼淚滾落下來。
“二小姐現在病著,在下先帶二小姐去瞧病,可好?”
正落淚的秋月忽的撲過來,身子一橫擋在蘇靜禾床榻前,她紅著眼,壓著聲音,用氣聲嘶啞的道:“你當真是將軍派來的人?”
蘇卿卿知道秋月對妹妹的忠心,和聲道:“我知道,你是秋月,我也知道,你是將軍從難民堆里撿來的,那時候你才五歲,差點被餓急眼的難民活活煮了,在下鍋前一瞬將軍救了你。”
秋月睜大眼心頭狠狠一抽。
她的這個過往,莫說旁人,就連二小姐都不曾知道。
“你......當真是將軍的人?”
雖是問句,可這一刻她已經相信了這個突然出現的少年。
倒不是因為這番話,而是......
這是她和蘇靜禾苦難的日子里,唯一出現的稻草。
溺水之人,豈能不抓住。
她幾乎是膝蓋一軟,撲通就給蘇卿卿跪下,“公子救救我們小姐!”
她死死的抓住蘇卿卿的褲腿。
蘇卿卿若萬箭穿心般吸了口氣將自己從眼前的悲痛中拔出來,“秋月起來,我們先去瞧病。”
咕咚。
不及話音落下,蘇靜禾一頭栽倒在床榻上。
蘇卿卿嚇得一步上前,蘇靜禾燒的全身滾燙,“燙成這樣!”
“三天前二小姐被三小姐推下水,奴婢救了小姐上來之后便開始發燒,夫人不肯給請大夫,奴婢和小姐這邊又一點銀子沒有,公子......”
蘇卿卿將蘇靜禾打橫抱起,“耽誤不得,我現在便帶她去瞧病,帶你一起離開不方便,天亮之后你自行離府,然后等到明日傍晚,你去太子府尋一個叫吉祥的人,到時候再細與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