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后來雪下得突然,所有的蹤跡全部被覆蓋。
容闕抱著那萬分之一的希望,猶若虔誠的苦行僧,一寸一寸的在這里尋找。
那偵察兵說,林子里落得血不少,且從血色來看,該是中毒了。
這樣的情況,容闕連想都不敢多想分毫,哪怕一丁點,心臟揪的就喘不上氣來。
容闕從馬背一頭栽下來,吉祥也好不到哪去,連滾帶爬下了馬,撲過去就問,“哪,快繼續找,快找啊!”
雪下得太大,又是夜里了。
王宇蹲在地上幾乎臉就要貼到雪面上,摩挲了差不多幾米遠,指著東南方向道:“朝那邊追!”
吉祥哆哆嗦嗦上馬。
王宇打馬奔在最前面,手顫的連僵繩都快抓不住,不住的告訴自己冷靜冷靜,不能慌,這里,只有他能在這種環境下摸索腳印,若是一個耽誤......
絕不能耽誤。
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混著的雪,王宇道:“將軍的馬是遼東的戰馬,這種馬有一個特性,警惕性特別高。”
遼東狼多。
戰馬時常遇上狼群,在無數次遭遇之后,這些馬早就忘卻了畏懼的天性,它們不怕和狼群遭遇,甚至可以沖上去一搏。
“將軍起碼不會遇到野狼。”
然而王宇這話并不能給容闕和吉祥分毫安撫。
他自己都沒有得到安撫。
風雪夜行,北風吹得人眼睛都要睜不開,吉祥忽的心跳一抽,“那是什麼!”
說著話,她策馬直奔前面。
容闕也看到了。
前面雪地上落著一只靴子。
在看到那戰靴的一瞬,容闕幾乎要哭出來,吉祥淚流成河,“啊啊啊啊啊啊!”
她想說這是蘇卿卿的鞋子。
然而心頭巨大的情感沖擊讓她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張嘴發音,只能發出低啞的啊。
王宇立刻下令,“在這附近搜,將軍肯定還落了其他東西!”
跟隨而來的其他將士立刻展開地毯式搜索。
“將軍應該是怕大雪覆蓋了印記,怕咱們尋不到才故意落下靴子。”
吉祥抱著靴子不撒手。
這麼冷的天,若是蘇卿卿為了留下印記,一定會丟下更多的衣物。
容闕不敢想,他只求上蒼讓他趕緊找到人,這種煎熬,他一刻都承受不住了。
他寧愿用十年幾十年的壽命去抵。
“這里有繩子。”
‘“這邊也有繩子”
“這邊有靴子”
“這邊有......”
驚呼聲此起彼伏響起,但最后一聲驚呼卻在那將士喉嚨里堵住。
容闕縱馬過去,看到的是一件外袍。
蘇卿卿脫了外袍。
而不遠處另外一個將士手中拿的,是里衣。
轟!
血液瞬間沖上天靈蓋又凝固在那里。
“啊!!!!!!”
容闕撲通跪在地上,仰天一聲吼。
他胸中無盡的害怕在這一聲顫抖的吼聲里宣泄而出。
“找!能找到衣物,人就不遠了,繼續找!”吼出一聲之后,容闕一劍撐著起身。
一定能找到。
一定能!
“前面有人!”
雪夜里眾人不知道行了多久,腿都要凍木了,忽的有人高喊了一聲。
容闕猶如發瘋的野狼撲了過去。
一匹馬跪倒在地,蘇卿卿蜷縮著身子一動不動依偎在馬肚子旁,她緊緊抱著自己,全身上下不剩多少衣衫。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
容闕憋了一路的眼淚在這一瞬間,化作汪洋。
明明一步就能沖過去,他硬是腿軟的跌跌撞撞,幾乎是爬的,靠近了過去。
伸手一撈,將這個在冰天雪地里體溫滾燙的人撈進懷里。
撈進懷里,容闕真真切切的感受到這個人,的確是被他找回來了。
所有空白的理智在這一瞬歸位。
他用大氅裹住蘇卿卿抱著人縱身上馬。
京都是回不去了,然而勝在此刻京都本就亂作一團,根本無暇顧及外面,容闕打點了余下的人去投奔大部隊,他只帶著吉祥和王宇飛馳向距離此地最近的真定。
原本宣府更近。
但是鬧出這樣的亂子,他不確定宣府總兵宣府知府的心思到底是屬于太后還是屬于他亦或者屬于禹王。
他能篤定的,只有真定。
鎮定縣令對蘇卿卿,無論如何,絕不會拒之門外。
“卿卿,你堅持住,堅持住!”
王宇從身上摸出藥瓶兒,倒出一顆棕色藥丸丟給容闕,“殿下,這是我們蘇家軍的傳家寶,能解百毒,先給將軍吃了。”
蘇卿卿靠在容闕懷里,容闕一手握著韁繩,一手凌空接住藥丸。
蘇卿卿眼下的情況根本吃不進這麼大的藥,他想都沒想,直接將藥丸送入自己口中,嚼碎,捏著蘇卿卿的嘴給她渡進去。
第217章 搶走
真定縣衙。
縣令大驚失色的迎著容闕朝里走,“怎麼傷成這樣!”
屋里,地龍軟鋪已經一應俱全,縣令甚至提前準備了兩三個大夫在這邊候著。
可這些大夫不過是能治療些傷風腹瀉普通疾病的,蘇卿卿眼下最要緊的是解毒,他們卻并不擅長。
“先瞧瞧,人我留在這里,我回京都再請大夫。”
容闕小心翼翼將蘇卿卿放到床榻上,顧不上安排其他,轉身就走。
明路和明和都被容闕分派去帶著大部隊追剿禹王了,此刻容闕跟前連個跟著的人都沒有,王宇有心要陪,被容闕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