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宮里或許沒有情情愛愛,但一定有利益。
這是我年幼時便明白的道理。
我爹對我的親情是虛假的,但他稱帝的野心是真的。
每每查出有人給我下毒后,我依舊波瀾不驚地去給季姝請安。
她沒什麼動作,我便也不會去做什麼。
或許是圣上意識到了自己冷落了季姝,便連著七日沒有召我侍寢,而是留宿在季姝的宮中。
在第八日的傍晚,圣上終于派了太監來,讓我沐浴清洗,在晚膳后去圣宸宮侍寢。
在為我沐浴時,身邊的婢女不斷地夸贊我,說放眼整個京城都碰不到我這樣的美人,圣上定會喜愛我,為我晉位的。
在被抬到圣上的宮里時,他依舊在批折子。
我正想跪下,卻被他攔了下來,讓我無需多禮。
我只得陪伴在他的身邊侍奉筆墨。
突然之間,圣上發出了一聲感慨:“蕙美人總是讓朕想起一位故人。”
我表情一滯,為他磨墨的動作卻不歇,只是笑了幾聲,詢問他是哪位故人:“這位妃子能被圣上惦念,也是她的福氣。”
圣上意味深長地看了我許久,似乎在觀察我的反應。
無論他怎麼看,我都無動于衷。
最終,他握住了我的手腕:“不是后宮的妃子,而是前朝的官員。”
聽了他的話,我的眼皮一跳。
如今,我爹在朝中任職,而我在后宮之中,只恐怕他會懷疑。
我用的身份是假,要是欺君,那便算是死罪。
要是我爹謀反的事情被發現,那便是罪加一等。
想到這里,我不動聲色地坐到了圣上的腿上,抬手攬住了他的脖頸,在他耳邊輕語:“那位官員跟我像麼?”
圣上見我這樣,好像更加開心了一般,愉悅地哈哈大笑。
莫非剛才只是開玩笑?
我不敢掉以輕心,眼波流轉,更加賣力地貼近他,像是軟了身段的狐貍。
放下奏折后,他抱著我向榻上走去。
我閉了閉眼,表情終于松懈了點。
看起來,現在還一切如常。
至少,圣上可能只是在試探我。
那我便一定不能露出馬腳。
電光火石之間,我卻被他一把摔在了榻上。
接著,圣上的手指一點點撫上了我的脖頸。
他依舊笑著,眼底卻無波無瀾,平靜又陰狠。
“朕以前流放過一位官員。最近看他能力頗為優秀,便又把他收入了朝堂。”
我被掐的無法呼吸,詭異的紅暈蔓延到了臉頰,像是被逼到了絕境。
他忽略了我的反應,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朕聽聞,他在流放時有了個女兒。”
“可是,回到朝廷后,跟他一同來京城的只有他的妻子,而我沒有女兒。我便猜測——”
他一字一頓地看著我慘白的臉。
“你就是,他的女兒吧?”
6
我的發絲黏糊糊得粘在脖頸上,渾身汗濕得如同從沸水中撈出。
圣上似乎很滿足于我驚恐的模樣,松開了手,抽出絹帕擦了擦手,又把用過的絹帕丟掉。
沾了污漬的絹帕像是我隨時可以被終結的性命,就那樣被拋在了地上。
不同于剛才的陰狠模樣,圣上的語調軟了下來。
他告訴我,他不喜我的父親,但也看出來了我們不是一路人,所以不會要我的命。
“這段時日里,季姝容不下你,朕也看到了。”圣上的聲音淡淡的,帶著些明目張膽的引誘,“你可知為什麼她不會把你放在眼里?因為她是皇后,她的爹是大官,她的娘的富商,所以你斗不過她。
準確來說,這世間只有一個人能斗過她,那就是朕。立后的大權歸朕所有,只要朕想,你也可以是皇后。”
我總算明白了圣上的意思。
他一向容不下有野心的臣子,自然也容不得皇后一家。
如今,圣上的幾個太子全來自季姝膝下,她的母族又實力強大,難免會干政。хł
所以,他看著我被季姝逼得步步后退卻無動于衷,只是想讓我幫他,成為他的一顆棋子。
而我得到的報酬,則是成為皇后。
我的手指握緊了身下的綢緞,在心中自嘲一聲。
在爹身邊時,我就是一顆妻子,如今來了這兒,我依舊是棋子。
或許是見我沒有說話,圣上便繼續說了下去。
“朕聽聞湘西的蠱毒可是厲害地很啊……還有一種美人蠱。不過,蠱也得用到該用的人身上才行。如果你愿意跟朕好好談談的話,明日晌午就在御花園里候著吧。今日,朕累了。”
聽了他的話,我便知道,他在給我時限,讓我考慮清楚,是跟著我爹,還是跟著他。
當晚,我并沒有想象里的徹夜難眠,而是迅速地做好了決定。
第二日,我如約來到了御花園中。
圣上似乎早已猜透了我的選擇,不住地撫摸著我的臉頰,說我不愧是他精挑細選收入宮中的人,夠知情識趣。
在夸完一通后,他驀然沉下了臉色,只告訴我,之后的一舉一動,聽他的吩咐便好。
在之后,他果然夜夜宣我侍寢作出了恩寵的假象。
只有我知道,他根本不會來榻上,只是批著奏折,等到了我歇息以后,才會來到我身側。
從這時起,我便知道他的野心有多深重。